上冊 第2章(第3/14頁)

宋嘉言一身大紅衣衫,襯著她英氣勃勃。宋嘉言笑眯眯地過去,在宋榮身畔的榻上坐下,笑問:“爹爹有事?”

宋榮笑:“我聽盧先生說,你功課似乎不太好。”

“我在努力學啊,不是我學得不好,是二妹妹太用功了,把我落下了。”宋嘉言坦坦蕩蕩,絲毫不以為恥。

宋榮拉過宋嘉言嫩嫩的掌心,打她一記,道:“爹爹小時候,家裏貧寒,想念書連書都買不起,只得借了別人的課本自己抄一遍。如今,爹爹給你們請了先生,怎麽倒不好好學了?”若宋嘉言如宋嘉讓一般,沒那根兒筋,宋榮也不會這樣要求她。關鍵是,在宋榮看來,宋嘉言聰明伶俐,絕對更勝宋嘉語。宋嘉言這樣懈怠,宋榮不得不找宋嘉言談一談了。

宋嘉言一笑,早有對策在胸:“爹爹,琴棋書畫,不過消遣,陶冶情操而已。爹爹為官,太太理家,哪個用著琴棋書畫了?女紅廚藝,家裏有丫頭,還用我親自動手?二妹學得好,是她喜歡,我又不喜歡這個,稍微知道些就是了,哪裏用得著跟妹妹爭高下?我要學的,是人間大道。蘇東坡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我多看些書,心胸寬闊,明白事理,以後過得日子,便夠了。”

宋榮萬想不到小小稚童竟能說出這樣的道理,既驚且嘆,笑著對宋嘉言道:“言兒,你若是個男人,日後爹爹就不愁了。”兩個兒子,宋嘉讓不必說,那小子就喜歡打打鬧鬧,沒心沒肺。即使是被宋榮寄予厚望的宋嘉諾,讀書是夠出眾,見識上卻不比宋嘉言。

宋榮耐心地對宋嘉言道:“你喜歡讀書,爹爹並不禁你到書房來。如你所說,明白些事理,也是好的。只是一樣,女兒家,以後相夫教子,脾性不可太過剛強。”

宋嘉言一笑,宋榮果真是個男人,現在就跟她說相夫教子的話來,宋嘉言道:“女兒知道,在家聽爹爹的,待以後嫁人,就聽丈夫的。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嘛。”

宋榮聽宋嘉言說得頭頭是道,眼中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說道:“以後多跟老太太、太太去廟裏燒燒香,不準再跟你哥出去騎馬瘋跑了,哪裏還有個千金小姐樣。”

宋嘉言立刻將腦袋倚在宋榮肩上撒嬌:“好爹爹,女兒在家能有幾年呢,在自己家還不過得開心些,日後到了婆家,更沒人疼女兒了。”

宋榮笑著點她的額角:“真沒個羞,現在就說婆家了,可見女生外向。”

“是爹爹先說的相夫教子什麽的。”宋嘉言翻著舊賬,親熱地抱著宋榮的胳膊,道,“若我是個兒子,不知過得多瀟灑痛快。如今錯生女兒身,還好我運氣佳,給爹爹做女兒。爹爹可得多疼疼我呢,爹爹這樣灑脫俊逸人物,何苦要學那迂腐人家,倒把女兒緊緊地關在家裏,不能見人似的。再說了,我又不是不識禮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不會失禮叫爹爹沒面子的。”

宋榮被女兒哄得喜笑顏開,便都允了她。宋嘉言又道:“爹爹,你也去看看妹妹,我聽丫頭們說,妹妹要強得很,每日苦習功課,身子都不顧了。即使真好這個,也得注意身子,她才多大個人呢。上回我們跟太太去仁德郡王家裏做客,妹妹聽仁德郡王家的小郡主彈了一曲《清平調》,覺著被小郡主比了下去,回來就苦練琴技。要我說,何必爭那個強,那是在郡王府,便是真比小郡主強,還能真去勝她不成?不過大家玩兒罷了,何必當真呢。我說她,她還不聽呢。爹爹你多去瞧瞧她,她比小郡主還小一歲呢,便是輸了,也正常。”

宋榮喜歡宋嘉言,不是沒理由,盡管宋嘉言生得不如宋嘉語漂亮,性子亦不比宋嘉語乖巧聽話。但,宋嘉言生來便有一種世事通透的悟性,宋榮點頭應了,問:“言兒,為何即便強於小郡主,也不能勝過小郡主呢?”

宋嘉言歪著腦袋望向宋榮:“爹爹又在考我呢。這還不簡單,我聽說皇上善弈,常找臣子下棋。爹爹肯定也曾被召去禦前對弈,不知,皇上是真善於此,還是……”宋嘉言嘿嘿一笑,不說笑了。

宋榮揉揉她腦袋,笑道:“行了,你明白道理就成。爹爹得了一匣子紅寶石,給你做首飾可好?”

“我跟妹妹一人一半。”宋嘉言道,“我想磨了珠子做手串,不知夠不夠。”隨著宋榮步步高升,宋家的生活水準一路上升,首飾衣料之類,宋嘉言從來不缺。

“這可是上好的鴿子血,做手串未免可惜。”宋榮道,“行了,我想好了,給你和語兒做兩套頭面,正好。”

宋嘉言倒無所謂,宋榮眼光很不錯,送她的東西都很合她心意。宋嘉言問:“爹爹,我覺著,你這裏的墨似比我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