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別做夢了,今晚你都別想親親了。”(第4/7頁)

為了搶罐頭開槍,這裏的價值規則是什麽,一粒子彈不比罐頭貴嗎?

他轉頭看蹲在角落裏的岑今:“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衛來苦笑,緩緩坐到地上:“不覺得不可思議?”

“不覺得,他們為了爭一瓢水、一顆土豆,都會開槍的。跟你說了,海盜的自律性很差,情緒暴躁,很難管。有時候,一條船談下來,人質零死傷,海盜自己死一堆,因為動不動就火並——最荒唐的時候,人質要求上廁所,這個海盜同意了,那個不同意,兩人也要火並一場。”

“虎鯊都不管嗎?”

這是他的屬下啊,矯情點說,屬下等於財富、資源、支撐、實力,他就一點都不心疼?

岑今笑起來:“你知道,拿到贖金之後,船上的人怎麽分嗎?”

“虎鯊和重要的頭目會拿大頭,剩下的,參與的人均分。也就是說,這條船上的人,人人有份。假設天狼星號最終真的以三百萬成交,虎鯊幾個會分到兩百五六十萬,剩下的海盜,一人拿一萬美金左右。

“手下的小嘍啰是二十個還是三十個,根本不影響虎鯊分到的錢。人死得多了,他再上岸招募一批——他名聲大,想跟他混的人一大把。再說了,新來的人更便宜。”

“至於剩下的這些人,”岑今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他們很希望同伴死得越多越好嗎?死得越多,個人均攤的越多啊。你等著瞧,贖金真正談下來之後,這船上還會有場大的火並。”

衛來哭笑不得:“這什麽世界啊?”

“真實世界啊,跟你要吃飯、睡覺、洗澡一樣真實。”

衛來沉默了很久:“一人分一萬美金左右,也不少了。拿這錢做點小本生意,別再當海盜了。”

岑今說:“又幼稚了吧?他們拿到了錢,會去買酒、買煙、找女人,或者碰毒品,不到半個月就花光了,然後再兩手空空地出海,盯上新的貨輪。”

居然有人比他還沒計劃,衛來不相信:“就不會存起來?”

“存著管什麽用呢?這種汙糟的大環境,你以為真能給他們提供安穩做生意的出路?你不當海盜,錢很快會被搶走;當了海盜,指不定哪一次火並就死了,那還不如及時享樂一把。”

衛來無話可說,有那麽一瞬間,眼前晃過那個小海盜兇悍的臉。

他嘆氣:“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出路到底在哪兒。”

岑今笑:“要出路也簡單,先立國,有個強有力的政府。穩定經濟,保護海防。漁民有業可持,誰會想當海盜?所以啊,你也不用感慨,這不是那條販人的黑船,你幫不了他們。我們呢,來了就走,沒法普度眾生,也就只能做談判的事。”

終於說回談判了。

衛來的好奇心重又勾起:“第一輪談判真的已經結束了?”

“是啊。”

“那取得什麽進展了嗎?”

“你猜啊。”

衛來想了想:“虎鯊說願意把贖金降到1000萬,這算嗎?”

岑今冷笑:“這能算嗎?虎鯊就是頭狐狸。”

她好整以暇地站起:“他故意的,打感情牌,說什麽救命之恩,裝著很肉痛的樣子喊出一千萬——索馬裏劫船,截至目前的贖金的最高紀錄才是多少?”

他這是典型的怕人割他肉,先假意血淋淋地自割一刀——看,我已經大出血了,我已經讓到不能再讓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談價?

衛來也起身:“所以呢,你的進展到底是什麽?”

岑今倚住門:“也不多,就兩點。”

又是她的主場了,衛來忽然覺得好笑——風水就是這麽輪流轉,這一路走來,一條船又一條船,有時她看出端倪,有時他發覺不對。

“第一是,這一頓飯,虎鯊有十一次提到了船或者贖金,都被我雞同鴨講地擋掉了。我就是要讓他著急、心虛、摸不透我的想法、晚上睡不著覺——守著這條船,他就沒法去劫別的船,多守一天,他就浪費一天,那些分不到錢的海盜就多躁動一天。我還可以穩坐談判桌,他的屁股已經粘不住凳子了。”

好像也是,衛來想起虎鯊每次提到船時,岑今那泰然自若的跑題功力,一會兒扯海,一會兒扯魚,連北歐下雪都拿出來講。如果這個談判代表不是救命恩人,虎鯊大概要掀桌子發飆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下雪,北歐下不下雪關他鳥事。

“第二呢?”

“第二是,從上船到進艙,我看到了很多事,找到了能紮進虎鯊心裏、讓談判打開突破口的一根刺。”

“是什麽?”

“說出來就沒勁了啊,明天你看我表現好了。”

真是……

衛來想大笑,拉過她狠狠摟進懷裏,說:“岑今,你要是生在古代,進了後宮,得是個奸妃啊。”

“那你呢,你做皇帝,會為了我亂朝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