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帳篷裏的事,反正只有你和羊知道。”(第3/8頁)
衛來很納悶:就不能把山羊留在這兒去喊人嗎?小孩腿腳活,跑得太快,小山羊跟不上,四肢趴在地上被拖著走,一臉的生無可戀。
那人叫桑托斯,自己有條快艇,經常駕去公海跟也門的漁船交易——臨近的幾個國家局勢都不穩,幾乎沒監管,小打小鬧的走私越界比比皆是。漁民也不懂什麽法規條例,只覺得打魚賣魚,天經地義的事。
這裏像個貧瘠的世外之地。
桑托斯說,這小村叫布庫。
“沒有電話。想打電話,開車出去,往北二十多裏地有個大點的村子,設了村公所,裏頭有部電話。那裏還有警察,一個星期去一次村裏,處理糾紛。布庫村沒有糾紛,警察不來,出事了大家自己解決。”
一個星期去一次村裏,這警力配備……
“大家都在海邊釣魚,村裏就我有船,有幾家買得起網——我們的網都是頭天張在公海裏,第二天開船去拉魚……
“住的地方?你們自己去村裏看,哪家沒有人,你們就住吧。
“你們是《國家地理》的嗎?”
他居然知道《國家地理》。
“前年來了個美國人,說是《國家地理》的攝影師,拍了一堆照片走了。去年來了個法國人,也說是《國家地理》的攝影師,拍了一堆照片走了。你們的機器呢?”
桑托斯探頭朝車內看。
衛來指給他看破了的車窗:“路上遇到沙塵暴,攝影機被吹跑了。”
桑托斯恍然。
漁村裏的棚屋,真是……一言難盡。
難怪歪歪扭扭——沒有技術難度,衛來看一眼就知道怎麽蓋的:全部都是樹枝樹棍,粗粗削磨了打樁進地裏,用稻草綁了圍起來。樹棍間的縫隙有大有小,頂上拉一張大塑料布,講究點的人家會在塑料布上鋪蓋茅草。
風大一點,就倒一點,再大點,再倒點,還有羊來啃——因為是用稻草綁的,有些羊會貪方便來吃草,啃著啃著,棚屋更歪了。
歪得不能住了,就再蓋。
這樣的棚屋,蓋得有成本嗎?真是談笑間就蓋好了房子,風一大,羊一啃,卒。
哪家沒人住?越歪的棚屋越沒人住。
衛來把車子停在門口,進棚屋裏搭帳篷。日頭一正,馬上又會熱浪滾滾,棚屋雖然歪,加上帳篷,兩重陰涼,岑今會待得舒服點。
想起岑今,他回頭看了一眼。
她坐在車裏等,沒什麽表情,垂著眼簾,並不管好奇的村民怎麽看她。
從海裏遊泳出來,一切就不對勁了。衛來隱約覺得,昨天晚上,他可能做錯什麽了。
他想不明白。
帳篷搭好了,他去車裏提行李,岑今想下車,眼前忽然一暗。
衛來擋住了。
她擡眸看了他一眼,又坐回去。
衛來說:“是不是我昨天晚上親了你,你覺得我太浪蕩了?”
“不是。”
“那是為什麽?”
“因為你太不浪蕩了。”
衛來聽不懂。
這一路,孤男寡女,了無人煙,欲望一個控制不住,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
他沒有,只偶爾放肆地想一下。
昨天晚上,他可以更肆無忌憚,他也沒有,甚至有些舍不得——有時候喜歡了,會不自覺地輕聲細語、輕拿輕放,就好像愛花,他從來不攀折,情願去養,撮細土壤,架起蔭涼,風來擋風,雨來遮雨。
折了花,只在床頭香一宿有什麽意思呢,相比占有,他想要的更多。
岑今笑:“那天在飛機上,確實是我先招的你。你讓我想清楚,是不是一時沖動,在找安慰……是,就是在找安慰。
“我以為你也一樣,難得聊得來,看得對路,這一路無聊,你情我願的話,接吻、上床,未嘗不可。畢竟你沒娶我沒嫁,沖動一下,又不傷天害理。
“但是你認真了,你吻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意了。”
她揚起頭看衛來。
哪個急色的男人會那麽有心情,那麽溫柔地去吻一個女人的眼睛?
“這樣就太不好意思了,我是玩玩,你是認真的,這怎麽行,多不公平。
“不過也還好,談判要開始了,三五天內,我可以了結這樁事。到時候,大家各走各路——你應該知道吧?我們的合約是到談判結束,虎鯊點頭的那一刻,你就自由了。”
她再次下車。
這一次,衛來讓開了。
岑今走過他,一直走進棚屋,低頭掀開帳篷,矮身鉆了進去。
地布鋪得平展,她坐下來,帳篷的飄門在晃,晃出縫隙的同時,晃進外頭的嘈雜和白亮。
天真熱啊。
小漁村裏的外國面孔和面包車比岸礁上擱淺的鯊魚還要新鮮,衛來幾乎經歷了全村人前仆後繼的指戳和觀看,還沒收著門票。
其中以小孩最為好奇和熱衷,再加上無所事事,圍著他簡直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