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驚變(第7/13頁)

那女子嘆口氣道:“一個人禁足在這金巒觀,真真是要悶死。”說著揚起手來,袍袖內收,就見雲氣翻騰風聲唳唳,院中景物,什麽花草鶯鳥,統統化作虛無。再細看時,哪有什麽後院,分明是雲台雲氣最深重之處,雲氣之下,便是望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而那女子身後不遠處的雲氣之中,又有另一重樓閣,想來便是金巒觀的後殿了。

狸姬這才省得方才所見皆是那女子無聊時的戲作,待得聽那女子說“一個人禁足在這金巒觀”,旋即醒悟:難道她就是端木翠?

那女子怏怏了一陣,忽地擡頭向前殿看過來。狸姬腦袋嗡的一聲,滿心以為被發現了,哪知那女子嘆口氣,又低下頭去,伸手撥弄著身周雲霧,甚是郁郁寡歡。

狸姬一顆心狂跳不止:那不死藥必是在金巒觀的後殿,可是端木翠在此禁足,我要怎生才能拿到藥?若是拿不到,此趟豈不是白來了?

又偷眼看那女子,心道:溫孤葦余口口聲聲說端木翠是武將出身,可是現下看來,跟上山時見的女仙也沒什麽不同,法力未必強到哪裏去,我若盡全力一擊,她未必擋得住……

正猶豫時,那女子伸手撣了撣裙裾,轉身往前殿過來。都說人有急智,這十幾步的距離,狸姬的腦中業已轉過無數念頭,猛地將心一橫:她和那群神仙一樣,必想不到瀛洲竟闖進妖來,如此一來我便占了上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須竭盡全力偷襲重創於她,這樣她才不會礙我的事。

如此一想,右臂漸轉脹大,黑色皮毛盡覆其上,整條手臂堅硬如鐵,指端利爪直如鋼錐。狸姬暗暗催動妖力,只覺體內氣血翻滾,無數力道盡數湧往右臂。眼見得那女子漸近,狸姬暴喝一聲,拼盡渾身氣力,五爪抓出。

先前狸姬和展昭對陣時,只是隨意一抓,便可在巨闕劍身留痕逼退展昭,更何況今次立意偷襲直如以命相搏?這一抓勁道何等淩厲,便是巨石也叫它化了齏粉,那女子正覺百無聊賴,哪料到變起倉促之間?整個身子都被勁力掀翻出去,鮮血噴射而出,幾乎將周遭雲霧都染作了血色。

狸姬心中一喜,也顧不得看她傷勢如何,身子飛舉,直沖後殿而去。才剛飛離半身之距,只覺踝上劇痛,如被鐵烙,卻是那女子伸手死死抓住狸姬腳踝,嘶聲道:“下來。”語罷竟硬生生將狸姬自半空拽了下來。

狸姬直如被一盆水潑個透心涼:那一抓竟未曾傷到她?

急回頭看時,見那女子眉梢眼底盡是凜冽煞氣,忍不住心頭一驚,再仔細看時,心中又是一寬:她一手緊緊捂住喉間,溫熱鮮血不斷自指縫中溢出,顯是傷得不輕。

狸姬當下一個急竄,將腳踝自她手中拔出。那女子這一抓實可說是情急之下耗盡全身氣力,哪還經得起再有沖撞?脫手之下,身子晃了一晃,待想開口說話,一張口便有鮮血溢出,退了兩步抵住墻壁,只是冷冷盯住狸姬。

狸姬先還張皇,待見她已無反擊之力,只覺又驚又喜,再頓一頓,竟生出欣喜若狂的意頭來,心頭鼓脹著盡是自得之意,忍不住道:“端木翠,有人跟我說要去拜菩薩,保佑我這輩子都不要遇見你,依我看,該拜菩薩的是你吧?”

語罷連聲長笑,只覺痛快之至,忽地飛身而起,其疾如箭,急掠入後殿。

待得狸姬一走,那女子再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墻壁之下,只覺指間又是黏稠又是膩滑,除了喉間創口,胸腹之間亦是血流如注,直將身上羅衣浸成血衣,不由心中一沉,暗道糟糕,忙抱神守一,提注仙氣,因想著緊要護住精魄,否則身創而元神散,後果不堪設想。正凝神靜氣時,就聽風聲有異,卻是狸姬去而復返,停在自己面前。

擡眸看時,狸姬恰俯下身子,將手中羊脂玉瓶遞到她眼前晃了一晃,得意道:“日後同列仙班,還有賴端木上仙照拂著。”

那女子怒氣蘊上眉目,厲聲道:“你是來奪藥的!”

話一出口,只覺喉間劇痛,痛哼一聲,一手撫喉,一手支地,只眼眸之間,盡是怒色。

狸姬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端木上仙賜藥了。”言罷哈哈大笑,手捧玉瓶,大搖大擺便往觀外去。

才走得幾步,就聽她喝道:“站住。”

狸姬微微一愣,身形滯在當地,眼角余光覷到那女子竟是立於當地,心下怪道:她竟有氣力站起來了。

尚未回過神來,忽見那女子銀牙緊咬,面罩寒霜,眸中盡是以死相拼之色,心中已感不妙。待想躲開時,就見一道火舌自她掌間激射而出,下一刻只覺手上劇痛難當,急撒手時,那玉瓶被三昧真火一激,砰的一聲爆裂開來,連同瓶中不死藥俱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