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驚變

“少廢話。”狸姬的目中似欲噴出火來,“一面讓我搶圖,一面又唆使門人阻我奪圖,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溫孤葦余,你什麽時候改行做了唱戲的?”

“那麽,狸姬此行,並未拿到《瀛洲圖》?”溫孤葦余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讓人猜不透他是失望還是驚訝,抑或……渾不在意。

“我本不會失手的。”狸姬冷冷看向他,“若不是細花流門人橫加阻攔……”

“沒有人比我對細花流門人更清楚了。”溫孤葦余不動聲色,“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是你的對手。不要說是他們,即便是我……也無十足勝算。”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狸姬的面上猶有怒色,眼底稍縱即逝的倨傲與得意卻已偷偷出賣了她的心思,低頭思忖了一回,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溫孤葦余的面色愈來愈沉,眸子也愈收愈緊。

“敢明著幫展昭的,只有紅鸞,不過,她沒那個能耐驅使信蝶,信蝶是端木翠的。”

“端木翠?”狸姬低聲將這個名字反復念了幾次,唇邊現出一抹陰狠之色,“但叫我遇見她,我定會像對信蝶般將她撕得粉碎。”

“你?”溫孤葦余失笑,明知不該激怒狸姬,卻抑制不住面上的輕蔑之色,“你該去拜拜菩薩——保佑你這輩子都不要遇見她。”

果然,狸姬霎時色變。

“溫孤葦余,若不收回你的話,我會叫你後悔。”

“平心而論,我很是尊敬狸姬娘娘,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溫孤葦余依然是一派雲淡風輕處之泰然的模樣,“你可以瞧不起瀛洲的大部分神仙,他們都是些癡求長生的迂腐之人,只知道誦讀經文、煉制仙丹,以圖白日飛升,得仙之後亦不見有何作為,故作清高地駕乘雲氣上天入地,動輒三兩聚宴誇誇其談。在我看來,也沒什麽了不起,比常人多些法力的不死人而已。”

“可是你不可以瞧不起端木翠。她以武將之身登臨瀛洲,被派作細花流的第一任門主,不是沒有道理的。更何況,她的後台……可硬得很哪。”

“是嗎,說得我真是害怕。”狸姬冷笑連連,忽地做出一副懼怕的神情來,“武將之身?她是北魏的花木蘭,還是當朝的穆桂英?”

溫孤葦余心下反感,眉目間隱現嫌惡之意,不欲與狸姬在這個話題上再做糾纏:“總之,你去到瀛洲之後,對端木翠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好在她為著梁文祈一案被瀛洲長老禁足,你應該見不到她。”

“去到瀛洲?溫孤葦余,你還真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狸姬嘴上渾不客氣,“連圖都沒拿到,怎麽去瀛洲?”

“你不是說圖被展昭拿走了嗎?”溫孤葦余雙手負於身後,很是悠哉地擡頭望月,“你說,他願不願意拿《瀛洲圖》出來,換紅鸞的命?”

小青花終於沒轍了。

一連兩天,它對著《瀛洲圖》苦思冥想,正著看歪著看倒著看翻過來看透著火看,能用的招都用上了,愣是沒看出《瀛洲圖》的玄虛來。

事實上,不管你怎麽看,它都是一幅再普通不過的圖。

偌大的圖面上,遠處是霧氣繚繞若隱若現的瀛洲仙山,近處是一只樣式普通的獨木舟,然後便是無邊無際的海,無際無邊的天。

沒有落款,沒有題簽,沒有提示,沒有解碼秘籍。

有片刻工夫,小青花甚至要懷疑奪回來的是不是一幅贗品——不過經再三確認,這幅圖的確水打不濕火燒不透。

小青花覺得自己要抓狂了,它很想揪著自己的頭發咆哮一通——如果它長頭發的話。

更讓它憤憤不平的是自己的孤軍作戰。

那個什麽公孫策,號稱是天下第一主簿,居然連《瀛洲圖》的玄機都猜不透,盯著《瀛洲圖》琢磨了大半個時辰之後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地回房了。

張龍、趙虎他們就更指望不上了,摸著腦袋面面相覷,很是默契地一一退場。

還有展昭,表面上似乎是在看圖,目光都不知渙散到哪兒去了——別以為瞞得過它小青花,它一眼就看出展昭在開小差:他以為帶點悵然若失的憂郁表情就能掩飾他心不在焉的事實了?呸。

至於那個紅鸞,天一亮就回細花流了,說是要去找什麽連金泥去續展昭的劍。

什麽劍這麽金貴嘛,鐵匠鋪子裏一摟就是一大把,這些人,怎麽都分不清輕重緩急的?

一個個都是靠不住的。

看來,還是得自力更生啊。

小青花嘆氣,第n次地對著面前的圖發愣。

是夜,月洗中庭。

細花流的院落正中,矗立著一株木棉,高約丈二,枝葉繁茂,一樹彤花盛放得正烈,遠遠看去,似火正燃。

“聽說在漢代,木棉又名烽火樹,‘至夜光景愈燃’,果真是名不虛傳,狸姬娘娘以為如何?”溫孤葦余伸手摩挲著木棉的旁枝,直到虬枝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