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水仙被嚇住了,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周宛宛見她一臉怯怯的樣子,反倒泄了氣,拉了拉她,“算了,我身邊也就剩下一個你可靠點了。”自從父親去世,母親和堂叔偷情造反死後,外祖母就不大管了,身邊的下人但凡有門路的,都已經各奔前程去了。

只有水仙這個丫頭還算忠心一些,跟了自己多年。

想到此處,周宛宛反倒浮起淡淡的心酸來,難受道:“我當然知道,女兒家自己去求人嫁娶不夠矜持,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呢?”

外祖母只管自己一口飯吃,連面都不大願意見,更不願意帶自己在公共場合露臉,每次都說是,“宛宛害羞,不想出來見人。”其實是怕別人見到自己,再想起母親那档子破事兒吧?就連學堂也不大允許自己常去,時不時的,就讓人替自己請假,不是頭疼,就是身子抱恙,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拿喬呢。

可是自己無父無母,除了外祖母,還有誰可以依靠啊?再說她還是中宮皇後,自己又怎麽得罪的起?除了老老實實、忍氣吞聲,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眼看自己年紀一天天大了,婚事卻還是沒有著落。

外祖母根本就沒有留意自己的婚事,大概回頭看著差不多的,就會讓自己隨便嫁了吧?再不就是,把自己當做棋子送出去聯姻?可是自己這樣尷尬的身份,又有什麽好姻緣等著自己?不得已,才厚起臉皮去求宇文極,希望他能帶自己走。

可恨宇文極那個混蛋!早就被小姨迷住了心竅,根本看不上自己!想到此處,不由長長嘆氣,要是早知道宇文極能夠回到東羌,自己也不至於冷落他多年,搞得如此被動沒法子,好好的婚事就泡湯了。

再看看小姨沁水公主,不論是金銀珠寶、還是奇珍異玩,還是俊秀少年郎,全天下最好的都會送到她的面前,由得她挑!自己連她的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如,真是……,命都快要苦成黃連了。

慕容沅的命,的確是要比周宛宛好多了。

先是有嫂嫂來救場免了罰跪,後有皇帝爹每天過來安慰,見女兒老老實實在書案前面抄《女誡》《女訓》,不由嘆氣,“你這些天老實一點兒,乖乖的待夠一百天,等你母妃氣消了,再說出去的事。”

禁足對於慕容沅來說不是什麽大事,抄寫東西也不難,倒是十分過意不去,“都是我當時太沖動,擔心阿蘭若就沒細想,這麽些年……”想說把他當做弟弟一樣,還是止住了,父親現在肯定不想聽到宇文極,轉而問道:“哥哥他們走到哪兒了?”

“嗯,讓父皇算一算。”武帝到底還是溺愛女兒,再大的事,也沒有打算深究。最好的死士被送走了,那就再挑幾個次一等。本事不如上一批?那就多安排幾個,總之一切還是以女兒為重,別的……,都是小事。

光陰寂寂,歲月無聲,日子在父女倆的細語中悄悄溜走。

轉眼一個月過去,北面傳來了睿王的第一份捷報!

玉貴妃懸了幾十個日日夜夜的心,總算稍平,看著女兒也有了一絲和顏悅色,但是仍然不許她出門,除了原先的責罰,還加了一份任務,給睿王抄保佑平安的佛經。慕容沅心下知道這責罰算是輕的,因而每天上午都給哥哥抄錄佛經,然後供奉起來,下午再抄錄《女誡》《女訓》,一句多話都沒有。

而在遙遠的北方,睿王心事重重,根本沒有閑暇時間思念母親和妹妹,以及他還不知情的懷孕妻子。前幾天剛剛攻打下益陽縣,但是傅如晦坐鎮雍州二十年,此刻又是固守,不是那麽容易啃下來的,暫時形成了兩相對峙的局面。

睿王行軍打仗還是頭一遭,以前都是紙上談兵,好在他十分放得下架子,和兩個隨行的大將軍混成一片。既不失皇子的矜貴之氣,也不缺不恥下問之心,三個人的配合還算相得益彰,總之沒有讓傅如晦占到便宜。

而此刻,睿王回了自己的帳篷仍舊沒有休息。

軍務冗雜是一樁,新手須得花上多幾倍的力氣和精力,研究戰略戰術,以及兵馬上的調度安排。還有那件事……,自己必須要弄清楚,僅僅憑別人的一封信,和幾句聽來的流言,那也太不慎重了。

“睿王殿下。”帳篷外來了人,門口站著一個帶著黑色兜帽披風的少年,帳篷內燭光明亮,映照得他的臉龐格外白皙,甚至有些不健康。他待睿王示意之後進來,將一個盒子捧到桌上,低聲道:“就在裏面。”

睿王擡頭看了他一眼,眉宇寒凝,“沒有錯?”

“不敢,絕不會錯。”

“辛苦你了。”睿王叫了心腹到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入,但卻留下了那個少年在一旁觀看,並不避諱。只見他輕輕抽出利劍,無聲無息,然後撩起袖子,在手臂上刺了一個小小口子,一瞬間,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