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久不見(第3/6頁)

“怎麽會?”莫靖言想了想,“不過大哥這個人不會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的,所以……也沒必要為了他來改變你。”

“你比原來成熟了。”左君微笑,“那麽,你還介意過去的事情嗎?前兩天楚羚給我打過電話,邀我回去參加慶典。我說不去。然後她問起你,說如果有機會見到你,要和你說,對不起。”

莫靖言釋然:“我從來不怪楚師姐,她才是最愛昭陽哥、為他付出最多的人。我不去參加聚會,並不是因為怪她。”

“楚羚還說,這幾天他們要去白河。你知道嗎,少爺從巴西回來了。”

莫靖言心頭一緊,含糊地“哦”了一聲。

“當年的事情,對幾個當事人來說,一直是個心結。這次他們能一起去我也很欣慰,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圓滿的。”左君轉過頭去,望著青翠的遠山,“只不過,圓滿的方式各有不同。有些是畫了一個圓,有些是消失不見。否則有幾個人最終能圓滿呢?”

莫靖言半低著頭,思考著左君最後的那句話,只聽她自語般喃喃道:“我只是遺憾,連曾經擁有的機會都沒有。如果能在一起,哪怕分開又有什麽關系?那段青春就沒有空白。”

莫靖言的寧靜旅途如同波紋不興的水面,一顆小石子便可以輕易打破。送走左君,她信手翻著桌邊描紅的宋詞,便為其中某一闋的詞句走了神。

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臯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莫靖言一時思緒凝滯,蒼茫暮靄中依稀現出邵聲父子的身影,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面孔。夕陽墜在山後,黑夜漫上來,便將他們的輪廓隱藏了。

北京的氣溫也逐漸升高,市內已經一派桃紅柳綠春意盎然的景象。從京承高速一路向北,經密雲縣城進入峰巒起伏的崇山峻嶺之間,氣候便比市區內晚上一兩周。積雪和冰瀑消融不久,陽坡的青草已經恢復生機,柳樹枝頭染上點點鵝黃嫩綠,路邊偶有一兩株山桃,伸展枝椏,滿樹綻開繁茂的粉白色花朵。山谷間河流清淺,蜿蜒舒緩地流過蟄伏了一冬的大地。

眾人將車停在路邊,取出各種裝備背在身上。邵聲已經有多年沒有來過,逆光而立,一時有些怔忡,似乎還是臨畢業那年,和一群好友在路上嬉笑打鬧,場景一轉便看見好兄弟躺在路邊,滿臉血汙。傅昭陽看邵聲腳步停滯,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認路了?”

邵聲搖頭,緊了緊身上的繩包:“怎麽會忘呢。”

“我去年來過,試過其他幾條線路的先鋒。但這條一直留著,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回來。”傅昭陽伸出手,二人擊掌,相視而笑。

來到巖場後幾個人在河邊空場上支起帳篷。邵一川也跟了來,他起得早,路上一直在後排睡覺,此時卻又興奮起來,不肯到帳篷裏休息,一定要看父親攀巖。楚羚說:“小孩兒就這樣,愛看熱鬧。誰掛幾條熱身線吧?”

方拓躍躍欲試:“我來我來,師父掛一條,我掛一條。”

楚羚贊同:“你們爬,我看著川川。”

“我哪兒都不去。”邵一川手腳並用,在邵聲的幫忙下爬到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頂端,托著下巴盤腿坐著,“我就在這兒看。”

方拓腳步輕捷,動作舒展流暢,還不時在巖壁上跳縱,片刻就到了線路盡頭。他回到地面上來,半脫了攀巖鞋,笑道:“我爬得還可以吧,沒給師父丟臉吧?”

楚羚笑他:“你就等著人家誇呢吧。”

“的確不錯。”邵聲點頭,“你已經比我爬得好了。”

方拓笑:“那是,我經常練啊。你太忙,還得帶娃呢,又當爹又當媽。”他說著也爬到大石頭上,和邵一川並肩坐著,“我看川川也挺機靈的,你沒打算教教他嗎?”

邵聲還沒答話,方拓便眉開眼笑地攬著邵一川,問:“我爬得棒不棒?”

邵一川大聲回答:“棒極了!”

方拓說:“那你認我當師父好不好?”

邵一川瞅瞅爸爸,又瞅瞅方拓,歪頭蹙眉,似乎在做一個艱難決定。

方拓循循善誘:“要不,你認我當幹爹也好啊。”

眾人笑:“你是要把輩分長回來嗎?你看人家川川才不上當呢。”

邵一川一臉茫然,方拓挫敗地垂下頭,說:“小孩子也不好騙啊,那就算了吧……”

他從大石頭上蹦下來,才聽到邵一川在身後脆聲問:“什麽是幹爹啊?”

“小子你逗我呢吧?”方拓踮腳將邵一川抱下來,小孩子嘰嘰咯咯地笑,倆人鬧作一團。

邵聲看著歡笑的兒子,微微一笑。他和傅昭陽也準備妥當,剛剛爬了兩條簡單的線路熱身,現在終於並肩站在當年那個曾阻斷幾人未來的崖壁下。傅昭陽將機械塞一一掛在安全帶上,他的手臂仍然沒辦法完全背到身後,楚羚有些緊張,要過來幫忙。傅昭陽沖她微微擺手,一邊整理,一邊說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練習,而且有少爺在,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