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更行更遠還生(第4/8頁)

在一片驚惶之中,飛機自萬米高空墜落了近兩千米,飛行員成功降低了飛行高度,沖出危險的風暴區。乘客們贊美著上天,有的人喜極而泣。邵聲為身邊抹著眼淚的白發婦人遞了一張紙巾,想起自己的母親和川川,更想起了心中一個堅定的念頭。這次回國,無論如何,一定要見到莫靖言。哪怕只是遠遠地望著,哪怕歲月已經改變了她的模樣。他也想看看,自己缺席的那段光陰在她的容貌上留下了怎樣的痕跡。只要,她是真實的,被歲月包裹著的,那個曾經的莫莫。

當飛機在首都機場上空盤旋著等候降落時,邵聲透過狹小的舷窗打量著這座睽違已久的城市。它被霧靄籠罩在巨大的混沌中,如同一場浩蕩不醒的迷夢。天地這麽大,你想見到的人那麽遙遠而渺小。在這千萬人匯集的城市裏她只是滄海一粟,如影隨形的只有你陣發的回憶,就像忽然襲來的心絞痛。

突然記起,就在她所在的那小小一個點上,曾經寄托了你的全世界。

明日香本來已經訂好了去日本的機票,因為川川大病初愈不適合長途旅行,便將行程向後推遲了一周。奶奶聽著孫子夜裏依舊咳嗽,嗓子裏似乎余痰未清,心中放心不下,第二天便帶著邵一川去醫院復診。

這個季節的兒科診室異常忙碌,祖孫二人下午開診時便去掛號,前面的隊伍已經在大廳裏蜿蜒蛇行。邵母拿到幾乎是最末的號,擔心醫院病患眾多交叉感染,於是帶著孫子在附近的商場裏轉了一圈。邵一川在五層兒童區看中了一套需要動手組裝的金屬玩具,站在貨架前眼巴巴地瞅著。奶奶看出孫子的心意,牽著他的手彎腰問道:“喜歡這個?”

邵一川扁著嘴,看看包裝盒上的機器人和挖掘機,明明依依不舍,又低下頭擺弄著手指。“奶奶,快到下個月了吧?”他擡頭問,“咱們下個月再來買吧。”

邵母不解:“為什麽要等到下個月?”

“爸爸前幾天說,我的玩具太多了,以後每個月只能買一個。”

邵母揉著川川的頭發:“爸爸買一個,這個是奶奶買給你的。”

坐在醫院候診時,邵一川抱著大紙盒愛不釋手,指著上面的圖例和文字念念有詞。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像一只圓滾滾的小熊,兩只腳夠不到地面,垂在淺藍的塑料椅下一前一後晃動著。奶奶心中滿是愛憐,看著周圍大多是母親將幼兒摟在懷裏,不覺嘆了口氣。

川川恢復良好,並無大礙,梁醫生說咳嗽和痰多都是恢復期的正常表現,又開了兩劑祛痰的中成藥,寫明服法和劑量。邵母擡頭見已經接近下班時間,便寒暄道:“這一天太忙了,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吧。”

“可不,而且喝多了還總得去洗手間,”梁醫生揉了揉肩膀,“門外那麽多病人排隊等著呢,也不能總去。”

“能正點下班嗎?早點回家多休息休息。”

“應該過一會兒就能走了。”梁醫生看了一眼時間,“我還想去上一堂舞蹈課,上次那支舞剛學了一半,而且坐了一天,也應該多運動運動。”

邵母心念一轉:“是去莫莫那裏嗎?離這兒遠不遠?”

這幾日是一年中白晝最短的時節,加上天空陰沉,漸漸飄起細密的雪花來,不過是傍晚五點多的光景,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有幾家客戶下午結算了年會舞蹈排練的費用,莫靖言拿著支票去了趟銀行,回到雲舞工作室安排元旦期間的調課,擡頭時窗外已經華燈初綻。她正打算將幾段排練的視頻片段更新到網站和博客上,忽然接到合夥人小馬哥的電話,天雪路滑,他在路上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故,自己倒是沒事兒,追尾的後車打滑撞到路邊隔離帶,損壞情況較為嚴重。小馬哥和後車司機就事故責任糾纏不清,眼看和客戶約定的排練時間迫在眉睫,急忙打電話來找莫靖言救場:“他們銀行年會上要跳《Nobody》,這個你肯定會吧!動作我已經教完了,今天去行裏進行最後一次排練,就是講講最基本的站位和走場。拜托拜托,過兩天就演出了。”

莫靖言看了一下課表,諸位教練的時間排得滿滿當當,她便答應下來,問了時間地點,又找來一段視頻,一邊看一邊琢磨著簡單易行的隊形和走位。正在隔間裏揣摩比劃著,就看到玻璃門外有人向她招手,莫靖言吃了一驚。走過去開門,才看到笑眯眯的邵母身邊還站著半人高的邵一川,他仰著頭,脆生生喊了一聲:“大姐姐好。”

邵母和莫靖言打過招呼,聽到音響裏歡快的音樂,便問道:“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我帶川川復診,正好在附近,就搭梁醫生的車過來了。”

“還好,沒事,我就是聽一聽。”莫靖言心中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一會兒要替同事去上課,先熟悉一下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