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甘之如飴(第4/6頁)

“我還要五個肉串、五個肉筋、兩串雞翅。”他拍拍莫靖言的手,“你想吃什麽?雖然有點上火,不過也沒別的吃的了,要不你來串饅頭片?”

“我也要吃肉。”她撅嘴。

老板說:“就是就是,小姑娘一點都不胖,多吃點肉!”

邵聲笑著解釋:“她前幾天還發燒來著。”

“那更得吃羊肉啊,大補!”老板自作主張,拿了幾只肉串,“我啊,不給你放辣椒,多喝點水,上不了火的。”他又看了邵聲一眼,揚了揚眉毛,“兄弟,還有烤肥腰、烤韭菜,要不要?”

邵聲笑了笑:“好啊,來一串肥腰吧那就。”

莫靖言低聲說:“我也想吃。”

邵聲輕咳了兩聲:“小孩別插嘴。”

老板聽到,眉開眼笑:“好好,一人一串。”

邵聲問她還想吃些什麽,莫靖言搖了搖頭。她坐在小凳上搖晃,身子時前時後,偶爾壓得凳子後腿翹起來。此時她內心那麽多喜悅,充滿了每一個細胞,雖然肚子叫了,但一點都不覺得餓。

老板和熟客們看她靦腆可愛,都說了幾句贊美的話,過一會兒又不輕不重地開起二人的玩笑。市井之語,難免有些關於男女關系的隱喻。邵聲只是笑,莫靖言聽到後來有些羞澀尷尬,挽著邵聲的胳膊,半張臉藏在他肩膀後面。握著他的大手,聽他的聲音響在耳畔,過了片刻,便也忘記了那些玩笑話,只顧得上美滋滋地甜蜜著。

大雨後的胡同口,路燈散下的光暈籠著小小的烤肉攤,路面泛著水光,星星點點的光斑向遠處的黑暗中延伸。寂靜的夜裏,只有幾個食客天南海北地閑聊著,偶爾聽到遠處路上汽車疾馳而過,車輪碾壓積水路面的潑濺聲。

莫靖言倚在邵聲肩上,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唯恐一眨眼,他的寬闊肩膀、溫暖懷抱便只是一個夢。邵聲以為她累了,側身拍了拍她的臉頰:“別在這兒迷糊著睡著了,會感冒的,我們回去吧。”

樓道裏依然一片漆黑,回到住處,邵聲點了剩下的一支蠟燭,將門廳沙發上的登山包和一堆搬家後還未曾整理的雜物挪開:“早點休息吧。臥室歸你,門廳歸我。”

莫靖言點了點頭:“我想洗洗臉。”

邵聲搬家後剛買了牙刷的三聯包,翻出一支新的遞給她。莫靖言刷牙時,他又翻出幾件衣物,卷了卷當作枕頭。她出來時,邵聲已經將沙發清理幹凈,坐在那裏玩著手機上的遊戲。

莫靖言挨著他坐下:“又在玩貪吃蛇?有那麽好玩麽?讓我玩會兒。”

邵聲揉了揉她的頭發:“等你出來我好洗漱,趕緊睡覺去吧。”

她還想在他身邊多坐一會兒,晃著他的胳膊說:“我還沒那麽困呢,你陪我說說話,或者讓我玩會兒吧。”

邵聲笑出來:“我?讓你玩會兒?”

莫靖言這才醒悟,紅著臉捶他肩膀:“不許取笑我,你以後再也不許取笑我!”

“好好,聽你的就是了。”他側身躲著,捉住她的手,湊上來和她鼻尖對鼻尖,親了親她的嘴巴。

莫靖言臉上一熱,心裏甜蜜,臉上卻依然裝作不快,低聲抱怨:“你嘴裏都是孜然味,害我白刷啦。”

邵聲笑著在她嘴角輕啄一下:“是你自己說的,要玩會兒。”

莫靖言張開雙手,按在邵聲臉上,推著他轉身去洗漱。她自己臉紅心跳,轉進臥室裏,散開半濕的長發,借著門廳裏微弱的燭光和衣躺在床上。她已經走了大半日,身體十分疲累,但胸膛裏被喜悅、甜蜜、滿足和一點點的緊張塞得滿滿當當,腦海中反復重放著一幕幕幾乎難以置信的鏡頭:雨巷中兩個人錯身而過,奔跑的他突然停下來,轉身喚她,“莫莫”;燭光中他略帶窘色,說“多希望,他選的是楚羚”;她和他十指交握,趴在他胸前聽他急促的心跳聲;她和他耳鬢廝磨,甜蜜而熱烈地親吻。那纏綿的觸感似乎仍在,莫靖言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嘴唇。

她聽見邵聲洗漱的水聲。之後他吹熄了蠟燭,白墻上那一抹細弱的暖黃褪去。夜色濃釅,她卻輾轉反側,心裏有千言萬語,總想著坐到邵聲身邊去,和他說說話。其實人已經困乏,朦朧中自己好像躺在巖壁下,和他肩並著肩,看深藍悠遠的天幕上嵌著碎鉆一樣的繁星和一彎尖尖的月牙,緩慢地旋轉著。莫靖言想要握著他的手,倚在他肩膀上,卻羞澀靦腆,猶疑著不敢伸出手來。她鼓足勇氣,卻怎麽也挪不動自己的手,一急之下渾身一顫,才知是自己半夢半醒之間的臆想。

她吃了烤串,又一直微張著嘴呼吸,口舌幹燥,於是起身摸著去門廳找水。窗外路燈的光線透過陽台的玻璃窗,折了幾個彎,微弱地漫射在廳內。莫靖言摸到桌上的杯子,端起來,一轉身,看見邵聲側身睡在沙發上。他伸展不開,只能蜷著腿,整個人顯得柔和而安靜。她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來,仔細端詳著,想要伸手摸摸他,頭發、鼻子、眼窩、耳朵。這些原來是只屬於他的,自己只能遠遠看著,想念時腦海中只浮現出一些平板的影像。現在,她有了可以觸碰它們的權利,便可以記住真實清晰的觸感。這念頭讓她躍躍欲試,又怕驚醒了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