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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光照得她的臉透明而慘白,她動了動唇角,竟倔強地,挑釁地,咧出一絲笑:“既然這麽恨,怎麽不殺死我?”

“你和她同姓。”

一句話,甄暖心如死灰。最殘酷也不過如此。

1個死了快10年的人,深深植根於他心底。在他眼裏,整個世界都是荒蕪廢墟。

那個阿時,他有多愛,她便有多恨。

這些天來他的若即若離,原來不過是一場幻境。

難怪,難怪他從不親吻她,連擁抱也吝嗇,牽手都只握她手腕,不給十指相扣。

他偶爾迷失在她與夏時的相似裏,沉迷於片刻的溫暖回憶無法清醒;常常又醒悟過來她是害死夏時的兇手,他難以忍受與親近。

甄暖很清楚,他接近她,是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失憶,是否真的無辜。tina是那麽重要的一個角色,他不能放手;更不能讓沈弋再次把她送走。

之前在黃色房間,她雖然感受到身後之人的恨,卻也隱約察覺到他的手下留情。並非程放的靠近嚇走他,在她昏迷的最後一秒,他松手了。

片刻前她還給他找理由,幻想,他只是想試,看她在遭遇危險的時候,是否真的不會反抗。

可此刻她問起,他根本不願解釋,直接承認:對,我就是想殺你。

她恨曾經那個邪惡的甄暖,恨此刻的言焓,卻更恨夏時,

恨死了她。

那個女孩,怎麽能在死去快10年後,把這個男人折磨成現在的樣子。

“你……你怎麽能這麽愛她?”她問。

今晚的第一滴眼淚,掉了下來。不為自己,卻是為他。

“可……我也喜歡……”嘴唇猛顫,後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可……我也喜歡……你了呀。

說出來又能怎麽樣,他根本看不到,也聽不到。

言焓眼瞳幽沉,松開了她。她從墻上滑下來,大大的眼睛裏含滿了淚,偏偏是執拗得一顆也不掉下來,死死地恨恨地盯著他。

他沉默看著,無言以對。

混蛋!

她陡然一腳踢在他小腿骨上,他教她防身時說過,那裏會很疼。

他沒躲,也沒動,寂靜地看著她。

混蛋!混蛋!混蛋!

她接二連三地踢他,愈發不解恨,雙手揪著他的衣領又抓又撓,連踢帶打,他依是不躲不動。

她真的瘋了,像只解除了封印的野獸,只想讓他疼讓他痛,她撲上去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恨不能撕下他一塊肉來。

但他仍然靜止,沒動靜,也沒聲音。

她終於累了,松了口。

她漸漸呆滯,嘴裏血腥味彌漫,冰涼的眼淚沒有落下來,咽了回去。

“是我活該。……沈弋……”

她心如刀絞,血淋淋,“10年,是我冷情,負他,欠他,不等不信他;是我昏頭,是我中邪,像傻子一樣無條件地信任你,依賴你,到頭來,被你欺,被你負,被你耍弄。我……活該!我活該!”

“言隊!”程放的呼聲傳來,“你們那兒沒事吧。”

約定的8分鐘到了。

……

她呆呆佇立著,

他轉身出洗手間。

“隊長……”她忽然醒過來,回頭望他。

他停住。

“我不是tina,也不是夏天。”她望著黑暗,輕聲說,“我就是甄暖。你明白嗎?”

“……”他靜止了幾秒,“明白。”

一句明白,甄暖也明白了。

她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袖口。

他回頭看她。

她臉色安靜,道:“我……想和你結盟,直到出密室。”

她很清楚,現在,保命最重要。

“而且你也需要我吧。拖著一個礙手礙腳的女人在身邊,掩護很好不是嗎?如果現在我們倆表現奇怪,大家一定會懷疑你。”

“嗯。”

他看她,她在一夜之間改變了。

忽而覺得她有些可憐。她從來懵懂單純,只因有沈弋隔絕世界的保護。他得知沈弋有把她送走的打算後,幹擾她的生活,把她從沈弋的保溫罩裏移到自己身邊。

而如今,他也把她推出去了。

她徹底沒了可依靠信賴的人,偏偏又處在這個危機四處的黑暗密室逃離屋裏。

她不改變,又能怎麽樣呢?

曾經的一切都被砸碎了。連他都掐著她的脖子,她被逼到這種境地,只能靠自己了啊。

一貫軟軟的人兒,連哭都不會了。竟會了挑釁刺激他。

吵完架了,撕破臉了,她也沒時間緬懷難過的情緒,時間一到,便全副武裝準備出發。

是啊,在生存面前,什麽都是微不足道的。

言焓不知道她的改變會到哪種程度,也不知,她是否無辜。

她說她只是甄暖,現在的甄暖。

可,失去記憶,就可以說一切和她沒關系嗎?

然而,已經沒有記憶,她和之前的那個甄暖,又哪裏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