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3

甄暖被鄭容的車甩下,上次的傷口破裂,引發內出血。

她從手術後清醒,睜開眼睛,又是白茫茫的墻壁,淡淡的消毒水味,還有……沈弋。

他目光清凜而沉靜,盯著她。

甄暖神思恍然,在她的記憶裏,每次大病小痛醒來,床邊的人都是他。從近10年前至今,從未變過。

“你來了……”

他沒應,說:“我用了近10年的時間讓你重新活過來,站起來,慢慢恢復身體。交到你手上,你就是這麽糟蹋的。”

“我……”她眼裏浮出淚霧,轉過頭去。

良久無言。

“暖暖,”他開口,“一個月。”

“等我一個月。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甄暖起先沒吭聲,後來問:“我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像你說的那樣嗎?”

他曾說,她生於沿海城市,被未成年的母親帶來譽城拋棄。她和他一起長大,個性安靜,喜歡跳舞。他少年時跟著紀家混出頭,給她上好學校,給她跳芭蕾。

10年前,她出了嚴重車禍,在療養院躺了一年半才醒來。記憶全部缺失,記憶力退化,整天渾渾噩噩,對世界的感知如新生孩童,近2年後才慢慢好轉。

而華盛處於動蕩期,他為保護她,送她出國。十幾個醫生護士保鏢傭人跟去照顧。

她問:“那些我不記得的日子,是真的嗎?”

“等我一個月,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沈弋面色清冷,“暖暖,我等了你十年;如今,我只換你一個月。”

甄暖覺得痛苦,現在,她的心……

……

甄暖再一次醒來時,身邊有悉窣的動靜,護士正在打理病房裏的鮮花和果籃。她轉頭見甄暖一瞬不眨看著她,抱歉地笑:“吵醒你啦?”

甄暖搖頭:“本來就該醒了。”她想尿尿了。護士推了輪椅帶她去。

上完洗手間,甄暖想起鄭夫人。現在苗苗死了,教授逃亡在外,她豈不是孤獨一人。

“能帶我去1203病房嗎?我有熟人在住院,想去看看。”

……

到了卻發現住的不是鄭夫人。

甄暖迷茫,找醫生:“鄭容教授的夫人,苗女士轉病房了嗎?”

“苗女士已經過世了。”

“什麽?”甄暖錯愕,“什麽時候的事?”

“5天前。”醫生嘆息一聲,認出甄暖,“你好像來看過她,是刑警隊的嗎?”

“是。”

“兩天前,你們隊長打電話問過,我以為鄭教授的同事都知道了呢。”

甄暖怔怔的。羅韓被殺那天,言焓打電話來確認過?!

護士突然氣憤起來,和醫生說:

“我聽你們科室的小姚說,鄭教授和鄭太太可好了,善良溫柔,將心比心,對醫生護士好,對病友也好,見誰都笑容真誠,看著就讓人覺得幸福。要不是被那群混蛋逼成這樣……”她越說越氣,“他們就該死。”

醫生搖頭:“鄭教授雖然值得同情,但話也不能這麽說,凡事要*。”

小護士不同意:“可法律管不了他們。這種年輕人我見過太多,根本不會改好,以後放出來也是社會敗類。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要誰這麽傷害我孩子,法律治不了,我豁出命也要報仇。我不害別人不害社會,只找那個仇人。”

一下子科室裏的人七嘴八舌分為兩派爭辯起來。

“等一下。”甄暖,“你們在說什麽?鄭教授怎麽了,為什麽你們都知道?”

“新聞全天直播這件事,全城都沸沸揚揚。”一個醫生打開筆記本轉過去面對她,“你先看看前天晚上的一段新聞。”

網絡上有一段瘋狂轉發點擊和評論的視頻,視頻中的男人甄暖再熟悉不過。

幾天不見,鄭教授愈發憔悴蒼老,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含著某種無法摧毀的意志。

“我叫鄭容,是一位將退休的法醫。我會在後天,也就是12月19號,殺死一個叫王子軒的年輕人。”

如此單刀直入的說話方式,恐怕也是這段視頻在當日短短半小時內就引發全城議論的原因。甄暖心在打磕,畫面中的男人卻冷靜淡漠,不徐不疾,

“看新聞的人都知道,最近,譽城一中初中部有個不滿14歲的少女失蹤,她是我女兒鄭苗苗。上周警方在冰面下發現她的屍體。冬天到了,她只裹著一層保鮮膜,在水底漂了20多天。發現她的那晚,我妻子離世,臨走時笑著和我說,有女兒陪著我,她放心了。”

甄暖眼淚朦朧。鄭教授胸前抱著一張全家福,那上面,鄭太太溫柔優雅,鄭苗苗笑靨如花。

“我女兒為什麽而死?”他表情僵硬地拿起一卷錄影帶,眼裏閃過一絲克制不住的沉痛,“她最後的影像在這裏。

我的警察同事們,我不請求你們原諒,但請至少體諒,體諒一個父親在看見錄影帶裏的畫面後,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原諒這些畜生對我的孩子實施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