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深刻而孤獨的悲傷將甄暖裹挾,潮水般讓她無法呼吸,也發不出聲音。

這一次,她發自心底的愧疚;甚至感受到死者無言的悲傷;他們已經死了,他們的委屈誰來聽呢?

她愧對死者,更愧對自己。

關小瑜憂愁地皺眉看著,她平時大大咧咧,整日在男人堆裏混。局裏的女人兩雙手數得過來,大家全男人性格,還真不會安慰人。

不過她沒想到,甄暖瞬間擦幹淚水,臉色毅然而認真:“小瑜,陪我去一下現場吧。”

……

甄暖想起言焓說,要把現場和屍檢聯系起來。

既然屍檢有解釋不清的東西,她就必須想辦法解決。

……

酒店樓頂,冷風肆虐。

甄暖和關小瑜縮在地上,拿著放大鏡細細查找每一點角落。樓頂風很大,把她們的臉吹得蒼白,但兩人都沒有一絲抱怨懈怠。

甄暖握著放大鏡的手凍僵了,腿也發麻。

幾個小時過去了,她一點一點地篩查,結果,終於讓她發現一處血跡!

在一株枯植根部的小突刺上。

甄暖如獲至寶,驚喜地叫關小瑜:“如果是兇手留下的,就太好了!”

“暖暖美人,不錯嘛。”關小瑜豎起大拇指,又扭眉毛,“我可慘了,上次沒找到這個細節,隊長會罵死我的。不過,能破案就開心,罵死也不怕。”

甄暖咧咧嘴笑,笑出口的霧氣很快飛散在空中。

她拿出相機要拍照。

關小瑜立刻攔住,遞上一截標尺,又壓了壓她的照相機示意再伏低一點:“刑事攝影不是藝術,不能擺角度搞構圖,要客觀全面地反映。且標尺必不可少。”

甄暖暗嘆還有很多要學。她在關小瑜的幫助下拍了照,把血植截下來裝袋。

……

因為這一點證物,大冷天裏,甄暖的心熨燙得像抱著火爐。

回到單位,下車走進大院,就看見言焓立在花壇邊抽煙;

一身藍黑色的長風衣,沒戴圍巾,風衣也沒扣上,裏面穿一件深色的薄毛衣,領口露出白色的襯衣領。

他身材本就高挑,這麽看著分外有型。

關小瑜小聲嘆:“美人啊。”

甄暖並不這麽認為,用美人形容男子,大抵都有一絲柔和,但言焓的容貌是英俊清朗的,像山間的松樹。

即使說性格,他這個人也是“笑裏藏刀”,溫柔一詞不在他字典裏。

且她此刻沒心思欣賞美男,出來太久,漸漸,她又覺得寒意來襲,凍得全身的骨頭都疼了。

她看言焓一眼,挺羨慕他的體質。穿那麽少也不冷的樣子,或許男生都擅長產熱?

見她們走近,言焓滅了手裏的大半只煙,扔進垃圾箱。

關小瑜主動給領導打招呼:“隊長!”

甄暖也跟著叫一聲,叫完縮緊脖子,嘴巴藏進圍巾裏。

言焓彎彎唇角算是答應,問:“去哪兒了?”

“給自己找批評去了。”關小瑜率先坦白,說發現了上次遺漏的一處血跡,她絲毫不貪功,把甄暖往跟前一拉,說,“多虧暖暖美人,她叫我去的。”

聽她在言焓面前這麽稱呼自己,甄暖多少有些窘迫。

言焓聽言,頗有興致地看向甄暖,道:“怎麽會想到回現場?”

甄暖看他眼神,覺得他故意的,答:“不是你說的嗎?”說完,自己都被自己語氣裏微嗔又微怒的埋怨嚇一跳。

言焓眉梢擡半分,笑了笑,沒接話。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倒是關小瑜心直嘴快:“隊長你還好意思問,你把甄暖都罵哭了。”

“哪有?你亂說。”甄暖急紅了臉,慌忙看言焓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幹脆不說話了。

言焓看她巴掌大小的臉一半都縮進圍巾裏,垂著眸,睫毛烏黑密密的;瑩白的臉頰羞得發紅,有些窘迫,卻沒有委屈。

看來是端正態度了。

他笑容緩緩的,有點兒懶:“我什麽時候罵她了?”

關小瑜揪不出:“你……綿裏藏針的語氣,還不如直接罵她呢。”

甄暖更窘。

面對“指責”,言焓順順溜溜地繞過去:“說不該罵也是你,說要我罵還是你,你可夠難伺候的。”

重心轉移,甄暖好歹舒了口氣。又腹誹:言隊長,真正難伺候的人是你好嗎?

汽車行駛聲傳來。車進了院子,停下開門,下來的是申澤天和董思思,他們來局裏做血液提取。

甄暖和關小瑜回去工作了。

上了樓,甄暖看看手中證物袋裏丁點兒大的小刺,道:“血跡太少了,不夠分析用。”

“DNA復制就好啦。”關小瑜說。

甄暖和關小瑜告別,再度去了解剖室。

她不得不承認言焓說的很對。

法醫的工作地不只在解剖室,他/她不能放棄現場。

因為在現場看到的細節會提醒法醫,讓法醫有所側重,注意到原本容易忽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