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忘川·非狐(第3/7頁)

第一次,她無需出手只需站在別人身後。青衣在空中翻飛,鬥笠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想象中應是緊抿的唇,微擰的眉,醉了片刻光陰。

他將最後一個人放倒時,她腳尖一點飛躍上馬,在霧色中朝他伸出手,眉梢笑意飛揚:“上馬。”

他淡淡看了眼那雙白皙纖長的手,翻身上了另一匹馬。

他本想安安靜靜化個緣,傳個佛,無奈非狐跟在身邊片刻都不得清寧。一路行來和不同門派的人交手,佛法沒參透多少,各門各派的功夫倒是深入了解了一遍,功夫大增,著實令人無奈。

想讓洛城欠自己一個人情的人不在少數,非狐對著一位藍衣公子氣急敗壞吼:“陳玄英!你上次不是追著說喜歡我嗎!現在竟然為了把我送給別人來對付我,你就是這麽喜歡我的?”

被清遠一把撈上馬背跑了。

她瞪著他:“為什麽要跑!”

他瞟了她一眼:“因為打不過。”

已是臘月寒天,夜晚他們在樹林生了火,她將燒餅和水拿給打坐參禪的他,開始給自己烤野兔,香味引得她直吞口水,他卻如入定一般毫無動靜。

所謂秀色可餐,她看著火光中他那張分外俊秀的臉,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餓了。

遠處山頭有白梅幽幽綻放,夜幕星光璀璨,冷香織網,她躡手躡腳靠近他,月色下未挽的發長及腳踝,發尖沾了枯葉落花。

他沒有預兆地睜眼,古井無波的眸子似要看進她的心底。

她挺直了腰:“我冷。”

夜色中他似乎嘆了聲氣,去拾了枯柴將火燒得更旺,她靠著他坐下,聽見他淺淡嗓音:“我雲遊參學一路艱苦,你不必跟著吃苦。”

她偏著頭,墨發側束在胸前,往日艷到張揚的模樣此時斂得十分溫柔:“不跟著你誰保護我啊。”

他盤腿入定,沒有答話。

半夜她靠著他沉沉睡去,他僵硬著身子,終究沒有推開她。

沒有聽說哪個和尚雲遊還帶著一個姑娘,不知道佛祖知道了怎麽想。他化了緣出來,看見她折一枝桃花朝他揮手,身後緋色桃花大片綻放,鋪開十裏漫漫煙霞。

她吃著他遞過來的饅頭:“我以前在桃花樹下撿過一個孤兒,她躺在繈褓裏快要被凍死了。”

她回憶往事的時候用手指纏繞青絲,偏著頭,眼角微微挑起:“我把她帶在身邊一起闖蕩江湖,但我不會照顧小孩,她跟著我吃了很多苦,後來我把她送到了純陽。她在那裏會有新的師父和同門,不管怎麽樣,至少不會漂泊孤獨。現在,大概已經快有我高了,估計她已經忘了我了。”

她拍了拍手,長嘆:“還是一個人好,沒有牽掛和羈絆。”

他沒說話,淡淡看著她,半晌伸手為她撣去發間落花,她彎起唇角,抓住他的手鉆進桃花林,紅影在繁花中穿梭,落下紛紛花雨。

當暮春桃花落盡,洛城的人終於找到她,訓練有素的影衛不比江湖之人,饒是清遠功夫再好兩人還是沒有突出重圍。

她抓著他的衣角緊張地問:“你能讓佛祖幫幫咱們嗎?”

他一貫淡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能。”頓了頓,“別怕。”

她失神在他不知是少見的笑容中還是那句令人心安的別怕中。

自從跟在清遠身邊,破雲刀已經許久沒有出鞘。她遇到了一個不用讓她拔刀的男人,可惜這個男人愛的是佛祖……

影衛沖過來時,她將破雲刺進對方肩頭,清遠一掌將偷襲的人打退,眉頭皺起:“不可傷人。”

她噘嘴,卻依言用刀背攻擊。他護在她前面步步退守,逐步逼近峭壁邊緣。她探頭看了眼山澗白雲,心想,他不會是想從這兒跳下去逃命吧,這可……

還沒想完,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縱身躍下。

耳邊風聲獵獵,峭壁荒草在濃霧中搖曳,他奪過她手中破雲刀刺入山壁,耳邊響起刺耳刀鳴,下墜的身子終於搖晃著停下。

她緊緊摟著他,擡頭只看見他弧線姣好的下頜,能感覺他抱著她的手漸漸收緊,嗓音卻一如既往的淺淡:“別怕。”

她無聲笑了笑,埋進他的肩窩:“有你在,我不怕。”

其實想想也知道,她殺過人,他卻連只螞蟻也沒踩死過,可無論什麽時候他總將她護在身後,將她當做需要保護的小姑娘。

修佛之人普愛眾生,此時此刻,她卻生出想獨占這份愛的想法。

第伍章

清遠抱著她下到崖底時她扭傷了腳,紅衣也被峭壁荊棘扯得破碎,他看著她狼狽模樣,眉眼間似有笑意,在她面前蹲下。

“上來。”

她伏在他背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吹氣:“大師,男女授受不親哦。”

話剛落,被他吧唧一下扔下去,摔得她齜牙咧嘴,破口大罵:“清遠你幹什麽!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