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鴻照影

“一玫一玫,也許真的會應了這個名字,長成一朵玫瑰,有刺,但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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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玫十四歲這年,獲得了全國青少年拉丁舞冠軍。

有時尚少女雜志做了一期她的封面,她的長發綰成髻,露出光潔修長的脖頸,趴在把杆前,突然回過頭看鏡頭,似笑非笑,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

趙清彤親自下廚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最後上桌的是兩件禮物,趙一玫的母親趙清彤送給她一副玫瑰金耳環,在燈光下流光溢彩。她的繼父沈釗對趙一玫出手向來大方,送給她一架天文望遠鏡,能看到幾萬光年外的天體。

“謝謝媽媽,謝謝沈叔!我好開心!你們對我真好!”

趙一玫捂住嘴,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笑得兩眼彎彎。

坐在她對面的沈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皺起眉頭:“趙一玫,你作不作?”

趙一玫的笑容瞬間垮掉,冷冷地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哥哥,扯了扯嘴角:“有些人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就你那點演技,”沈放也冷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面,還是算了吧,這兒還坐著一個活人呢。”

沈釗咳嗽了一聲,趙一玫本來還想刺沈放幾句的,但趙清彤也瞪了她一眼,她只好翻翻白眼作罷。

接下來的一頓飯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冷冷清清,只有沈釗和趙清彤在甜甜蜜蜜地小聲說話。

沈放沒再拿起過筷子,以行動表示趙一玫已經倒掉他所有的胃口。

他和趙一玫都坐在靠落地窗的一邊,他戴上耳機,凝視著窗外。趙一玫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庭院外亮著幾盞路燈,有飛蛾撲火,可即使再亮的光芒,在黑夜裏也顯得格外孤獨。

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又大又圓,沒有烏雲的遮擋,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坐在她對面的男生側臉英俊,頭發剃得極短,鼻梁高挺,下巴至鎖骨連成一條漂亮的弧線,嘴唇緊閉,猜不透他此時在想些什麽。

趙一玫從來沒有見沈放笑過。

風中帶著若有似無的香氣,和甜點的香氣摻雜在一起,讓人沉迷。

趙一玫“咦”了一聲,問:“媽,你換香水了?”

趙清彤搖頭:“沒有。”

“沈叔你聞到了嗎?”

沈釗也搖頭。

趙一玫皺眉,最後轉頭看向沈放,卻又不太願意開口。

倒是沈放先收回目光,忽地開口:“我要搬出去住。”

沈釗似乎沒聽到,繼續低頭切著自己盤中的牛排。趙清彤更是從來不插手沈放的事,伸手去拿紅酒杯。倒是趙一玫吃了一驚,擡頭看向沈放。

沈放挑眉笑道:“爸,別這麽沒勁兒,您當初答應過我的。”

沈釗無可奈何,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刀叉正視自己的親生兒子:“我還以為你忘了。”

“當初趙姨來我家時我們就說好了的,我隨時可以走。”沈放看也不看趙一玫,“爸,君子一諾。”

“也太突然了。”沈釗說。

“嗯。”沈放不願再多說什麽,站起身,“那我上去收拾行李。房子已經找好了,以後周末有空會回來。”

第二天清晨,趙一玫難得沒開鬧鐘卻起了個大早。她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好一陣,才突然想起沈放今天要走。

趙一玫趕忙從床上跳起來,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著腳就往樓下跑。等她氣喘籲籲地跑出大門,正好看到黑色轎車停在院子外面,沈放放好最後一件行李正準備上車。

“沈放!”她大聲喊他。

沈放松開車門把手,轉過頭來看她。

趙一玫心煩氣躁,看著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就火冒三丈,腦海裏有無數念頭飛閃而過,卻一個也抓不住,只好冷著一張臉,惡毒地說:“你終於走了,這裏的一切就都屬於我了。”

“祝你餓死街頭。”

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起來像一頭惱怒的獅子。

沈放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她說得沒錯,她的母親奪走了他的父親、逼得他的母親發瘋,而她們母女倆堂而皇之地搬入這座天價別墅,也成功地將他惡心到一刻都待不下去。

明明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沈放卻只是無所謂地笑笑,低下頭鉆進車裏。車子開得不快,卻仍漸漸消失在了趙一玫的視線裏,她這才回過神往屋子裏走。

這一回頭,趙一玫整個人卻怔住——

三年前,她和趙清彤初搬來沈家別墅,沈釗喜歡趙一玫,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讓人把院子打掃出來,撒了一地的玫瑰花種。趙一玫十分開心,也親自去種了一株。沈釗挑的是白玫瑰,趙一玫種下的是整個院子裏唯一一株紅玫瑰。

剛剛種下的那段時間,趙一玫滿心期待,天天跑去看有沒有發芽,後來上了初中,她也就慢慢把這件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