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韓張忙回頭,看見她不由得大吃一驚,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嘴巴差點合不攏。何如初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問:“怎麽了,有什麽好看的?難道你等錯人了?那我只好離開。”聳肩攤手作勢要走。

韓張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變了很多。”短短幾個月不見,她仿佛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光是樣貌,還有性格氣質,神態舉止,讓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面對她。似親還疏,似遠還近。

何如初還是第一次聽見別人說這話,怔忡了半晌,最後說:“大概是吧。”經歷了那麽多事,會變也是正常的。她自己也察覺到這種變化,可是卻無力改變,唯有任寂寞消沉將以前的那個自己一點一點吞噬,直至面目全非。

韓張聽到她這樣說,心裏酸酸的,知道她受的打擊,恐怕還沒恢復。不敢造次,關於她的父母,家庭,還有高考——一句話都不敢提,岔開話題說:“我一大早特意來看你,肚子空空如也,早就高唱‘空城計’了。你這個當主人的一點表示都沒有?”

何如初白了他一眼,“活該!我又沒請你來,餓死最好,人類自此少了一大害。”韓張聽到她罵他,非但不生氣,反而渾身輕松起來,這才是何如初,蠻不講理,冷嘲熱諷——剛才那個沉默寡言的她,他看了極其不習慣,還有,更多的是心疼。何如初生來就應該高高興興的,要哭也是大聲地哭,驚天動地那種,剛才那樣沉默抑郁根本不該是她。

倆人來到街頭的“老上海城隍廟”,熱熱的豆漿喝下肚,他才敢說:“這幾個月,你在哪裏?”何如初悶頭吃炸糕,擦了擦嘴邊的油漬,頭也不擡說:“在很遠的地方。”遠到全然陌生,更加惶恐。

韓張思量半天,不想提起令她痛苦的回憶,於是換了另外一個話題,“零班很多人都來北京了,我們正準備搞個聚會,大家見個面,到時候會去爬香山。你要不要一起來?”

何如初拿起草綠色的勺子,一遍又一遍攪著碗裏的豆漿——白糖早溶化了,可是她的手不像自己的似的,停不下來。溫熱的豆漿濺在褐色桌面上,分外明顯,勺子重重頓了半晌 ,緩緩搖頭:“不去了。”

“為什麽她不去?”韓張不明白,她以前不是挺愛參加這些集體活動吧,忙前忙後、忙東忙西的,樂此不疲。

何如初轉過頭,看著窗外一叢淡黃色菊花說:“香山沒什麽好玩的。”韓張想起她不怎麽愛運動,以為她不想去爬山,於是說:“那你想去哪裏?可以改嘛,女士優先,反正還沒定下來。人多著呢,應該會很熱鬧。”

她還是搖頭:“我哪也不想去,你們自己去吧,別管我。”大家不是考上清華便是北大,最不濟也是赫赫有名的重點高校,叫她情何以堪,眾人面前怎麽擡的起頭來!正因為以前優秀過,所以現在的自卑才會深入骨髓。

韓張見她神氣不對勁,硬生生打住,沉吟良久說:“鐘越、張炎巖他們進了清華,你知道嗎?”

她搖頭,鐘越——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卻有種天上人間之感。鐘越一向優秀,進清華簡直是一定的。可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從韓張口裏說出來,她還是感到震撼——鐘越也在這裏。可是學校這麽大,又不屬於同一個教育部門,要碰面應該是很難吧。心情變得低沉。

韓張問:“高考這些事,你一點都不知道?”她點頭,“恩,當時我走了,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沒有人告訴我。”其實是故意避開,不想聽不想看更不想談及。韓張便說這樣不行,到底是同學,應該要知道,一一說給她聽,“鐘越,張炎巖還有一班的一個人進了清華,就是在開學典禮上發言摔跤的那個;我,胡磊,丁旭,還有我們班的一個女生進了北大;周建斌,徐濤他們在人大;北師大也有幾個,袁林就在,還有班上的倆女生——”

她默默聽著,也沒像往常一樣高談闊論,發表意見。韓張見她不言不語,聲音慢慢的小了,自然而然打住。她好半天問:“我在這裏,大家都知道嗎?”韓張搖頭,“只有我知道,還來不及說。昨天晚上——,本來想告訴鐘越的——”

何如初脊背不由得僵硬了一下,神情有些緊張,待聽的他說:“後來時間太晚了,打算等會兒跟他說。”她才放松下來,輕噓了一口氣,低頭說:“你不要跟他說。”

韓張擡頭看她,眼中滿是詢問。她堅持說:“你別跟他說我在這裏,其他人最好也不要說。”韓張本就是個聰明人,明白過來她的心思,便說:“其實這也沒什麽,你在這裏不是挺好嗎?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都是同學,難道會因為上了個好一點的大學就看不起你?咱們零班的人沒有這樣膚淺。而且,你讀這個學校,說不定將來比我們都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