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4頁)

容情的右手緊緊抵住謝芳菲的後心,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不關心。蕭衍倒在血泊中,當場死亡的消息傳出來,眾人皆驚,人馬混亂,惶恐不安,旌旗橫七豎八,東倒西歪。呂僧珍鎮定自若的指揮侍衛親兵,沒有一絲慌亂。真正的蕭衍卻從隨從裏站出來,摘下臉上的偽裝,大聲安撫眾人。眾人見死的是替身,人心大定,立即恢復原來的隊形,井然有序。

蕭衍趕過去看謝芳菲,見她渾身是血,眼神渙散,探了探鼻息,全然沒有動靜。長嘆一口氣,悲從中來,冷冷的說:“秋開雨,劉彥奇,不殺你們,蕭衍我誓不為人!”容情什麽都顧不得,只知道一味的將真氣送到她體內,不肯停手。眾人看不過去,勸他說已經沒用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蕭衍見他心智有些失常,暗中搖頭嘆息。心中不忍,揮退眾人,說:“你們都回去吧。”走到容情身邊,欺哄他說:‘容情,芳菲傷成這樣,得趕緊回城找大夫。我們先上馬車再說。“使了個眼色,讓人將容情拖開。

容情忽然抱著謝芳菲站起來,喃喃說:“大夫,對,應該立即去找陶大師。陶大師一定可以治好芳菲的傷。”眾人聽的不忍,這裏是荊州,一時半會間哪裏去找陶弘景。就算快馬加鞭的趕到建康,謝芳菲哪裏還有救,屍體早就腐爛了。容情像想起什麽,身體猛的一震,眼神激動起來。一掀簾子,抱著謝芳菲真的上了馬車。眾人一陣唏噓嘆息,看容情這個樣子,離瘋魔也不遠了。蕭衍怕容情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吩咐車夫快馬加鞭趕回城去。

容情伸手從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上面的圖案崇山峻嶺,雲煙繚繞。運力破開密封的瓶口,倒出一粒赭色的丹丸。赫然是謝芳菲當初死纏爛打從陶弘景手中要來的“善勝”。一手運功,一手扶起她,事不宜遲,立即喂她服下。然後驅動全身的真氣,助她吸收藥力。額頭上滿是汗水,心力憔悴,真氣耗竭,仍然不肯停歇。

天色將近黃昏,天邊尚殘留一抹血紅的雲彩,分外的紅,紅的讓人悚然害怕,想起別樣的物事。容情全身上下一片刺目的白,頭上也纏著一塊白布,手上抱著同樣一身孝服的小文,趕著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出了高大冷清的城門。馬車上是一具棺木,還帶著油漆的味道。一大一小默然無語,神色木然的離開了荊州。路上行人見到新漆的棺木,全身的麻衣白布,搖頭嘆息,亂世裏,這樣的事太尋常了。到處都是死人,還能入土為安已經算得上幸運。

容情僵直著身體,一手抱緊小文,一手伸的筆直,不停揮舞著馬鞭,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天色昏暗,一片寂寥,空曠的道路上只有馬車晃動的聲音,小文早在他懷裏睡過去了。馬車忽然停下來。容情冷冷的看著負手立在前方的人——青衫長袍,臉容平靜的秋開雨,手上提著一個木盒,直直的攔在道路的中央。

秋開雨終於來了。容情小心的將小文放在馬車裏的小床上,站起來,一臉陰霾不善的盯著他。秋開雨一步一步走近,地上留下一個一個千斤重的腳印,清晰可見。秋開雨表面上看起來無事,地上深達一寸的腳印泄露了他的心事。容情眼睛看著他,默然無語。短短一段路,秋開雨走起來,像是踩在心口的鋼刀上,閃著白森森的光芒,一腳一刀,一刀一個窟窿,流出的不是血——他哪裏還有血,有也流不出來。

秋開雨伸出重若千斤的右手,扶上棺蓋。容情閃出來,一掌揮開,大喝一聲,憤怒的說:“秋開雨,你想幹什麽?”秋開雨居然沒有反擊,避了開去,冷聲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會相信的。”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如同水中流動的長長的水草,停止不下來。他不敢再靠近棺木,寧死也不會相信的。

容情冷笑說:“她活著你不肯救她也罷了,死了還要讓她不得安寧?秋開雨,芳菲會死,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還有面目來見她?你還要打擾她最後的安靜?你若還剩一點良心,滾!”秋開雨對他這翻侮辱無動於衷,眼神忽然黯淡下來,臉上一片死灰,沒有半點神采。就這樣站立,既不肯讓開,也不肯離開。半天,突然動手,就要打開棺蓋。

容情大吃一驚,使出全身的功力,一劍刺了過去。秋開雨神思恍惚,魂斷神傷之下,沒有避開,右胸上受了一劍。有情劍剛刺入肌膚,疼痛引起秋開雨體內的本能,真氣朝右胸的缺口奔騰而來。身體微微一搖晃,往旁邊一偏,有情劍的劍尖尚帶著血滴。秋開雨陰狠的看著容情,神情幾近瘋狂,眼中現出可怕的紅光。

容情駭然,此刻的秋開雨理智盡失,生怕他魔性大發,痛下殺手。擋在棺木的前面,沉聲說:“秋開雨,你走吧。芳菲不願見到你。她這一生,被你硬生生的毀了。她要走了,你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放開她吧,從此不要再來糾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