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4頁)

謝芳菲震驚的看著道路兩旁的老百姓,滿心酸痛。她的認知裏雖然一直都明白戰爭的殘酷和無情,可是真正見到戰敗的慘景,仍然超出了想像,仍然不能夠接受。她憤怒的問呂僧珍:“這些老百姓為什麽會大批大批的聚集在官道上?他們的房子呢?官府為什麽就這樣任由大家流落在城外?為什麽沒有人出來管一管呢!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呂僧珍沉痛的回答:“這些都是漢北一帶逃過來的難民。戰亂裏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官府,官府?現在的官府早就自身難保了。曹虎下令根本就不讓這些難民入城。芳菲,你不知道,這場戰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所有的部下全部死了,沒有一個人活下來。而我,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的眼前一個個的倒下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做不了。南齊,南齊數十萬的精兵良將就這樣完了,全軍覆沒。更憤怒的是,他們沒有馬革裹屍,戰死沙場,而是,而是白白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謝芳菲悲哀無奈的問:“那麽這些難民該怎麽辦呢!曹虎為什麽不讓他們入城?他們沒有吃的,沒有住的地方,天天又在下雨,你讓他們怎麽活呢。你看,只要再下半天的雨,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死!他們是南齊的百姓啊,是國家的根本啊。沒有老百姓,哪裏有南齊,哪裏有這個國家!”

呂僧珍搖頭:“襄陽發生瘟疫,曹虎擔心傳染到雍州來,所以不讓任何的難民入城。任由他們在城外集結,任由他們一個個的死去。而且,雍州的糧食也不夠了。許多士兵都只能吃加了野菜的糙米。芳菲,這就是戰爭。我如果不是命大,或許早就在戰場上死去了。當你見識過戰場上的殘酷,對於死亡,就不會這麽放在心上了。”

謝芳菲哀傷的看著地上的人。有人倒下了,立即有人擡起來,扔到遠處樹林裏。連裹身的破席都沒有,連埋身的洞都沒有人肯挖。就這樣死了,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樣完了。拋屍荒野,白骨累累。含著眼淚說:“那麽大人呢,大人難道也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無辜的老百姓一個一個的死去?大人呢,總可以做一些什麽吧?怎麽能就這樣看著成千上萬的人死去呢!總可以做一些什麽吧!”

呂僧珍搖頭:“大人現在還能做什麽呢。敗軍之將,還有什麽能做的呢。大人的處境更加艱難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趁此想要大人以死謝罪呢。大人能有命逃回來已經是一項奇跡了。這些事情,不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謝芳菲搖頭說:“總有人可以做一些什麽吧。就算曹虎擔心瘟疫,不讓這些百姓進城,也可以讓人在城外搭幾個簡單的帳篷遮風蔽雨啊。沒有糧食,總可以從哪裏省一些出來吧。拖的一日是一日,過的了今天,就可以過的了明天。等到形勢稍微好轉一些,這些老百姓說不定就可以活下來。將來,雍州的將來,雍州的重建還不是要靠這些什麽都沒有,無依無靠的老百姓嗎!為什麽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為什麽什麽都不肯做呢!”

呂僧珍一直沒有回答,最後嘆氣說:“芳菲,大概你說的是對的。不是不能做,而是什麽都不肯去做。可是,要救這些百姓,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物資和錢財。他們,他們的命就是這樣了。這就是亂世,誰叫我們都生在這個亂世裏,只能聽天由命。而我們也沒有什麽幸運的,今天不死,不代表明天不死。”

謝芳菲心都涼了,連呂僧珍也不肯去救這些人,什麽都不肯做。大聲說:“怎麽能這樣說!難道因為人最後反正是要死的,所以幹脆就不活了嗎!只要去做,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說不定就可以救一個人的命呢。天啊,這還是什麽國家,這是什麽朝廷官員!就這樣鐵石心腸的看著自己的老百姓一個一個的死去,袖手不管了嗎!再亂的亂世也不是借口啊。”

呂僧珍看著謝芳菲,半晌,無奈的說:“那芳菲來告訴我,應該怎麽做好了。我的部下現在連飯也吃不飽,鎧甲上全部都是洞。芳菲說我還能做什麽呢。我明天說不定就因為戰敗的關系而被人落井下石以軍法處置了呢。這樣的世道,我們這些人什麽都做不了。”

謝芳菲無語,只能含淚的看著這些即將死去的老百姓。她,她自己不也是什麽都做不了嗎!和其他人又有什麽分別,五十步和一百步不都是一樣的!一行人默默無語的再行了一段路,忽然聽到前面吵鬧起來。隊伍也停止了前進。只聽的有士兵在大聲叱喝說:“大膽刁民,竟然敢滋擾生事。再不走開,休怪我們無情了。快快滾開,竟然敢擋陶大師的座駕!”說著拿著戟揮趕跪在路中間的蓬頭垢面的婦人,婦人手上抱著奄奄一息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