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掛斷電話後,聞歌撓了撓頭,照著溫少遠的指示去冰箱的冷凍層找速食牛排。

前幾天,溫少遠就未雨綢繆地買了好幾份冰在冰箱裏。

冰箱裏的東西有些多,聞歌幹脆跪坐在冰箱前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層層拉開來看。

冰凍層的冷氣在接觸空氣的那瞬凝結成白霧,絲絲縷縷地飄蕩出來,那涼意,纏繞在聞歌的指尖。沒一會,就感覺指尖的熱度被冷氣吸走,涼涼的,指尖發冷。

聞歌摳了摳凝固在最後一層上的冰霜,那“刺拉刺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聽得聞歌牙尖一酸,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身體。

等她清理掉外面那一層冰霜,指尖已經凍得通紅,因為用力,那一處又冷又麻的一陣痛感。

聞歌拿出兩份牛排,又浸了水解凍,邊拿紙巾擦著還有些黏膩的後頸,邊上樓洗澡。

等洗完澡,用幹毛巾裹著濕漉漉的頭發時,聞歌才想起自己的吹風機前不久剛壞掉,還沒有換新的。之前是跟辛姨借來用,現在辛姨不在,她的房間她又不敢私自涉足,在浴室門口僵持了一會,只能認命地多拿了兩條毛巾擦幹。

天時已漸長,六點多的傍晚,夕陽已西下,那最後一抹金光,灼燒著A市大半個天空,晚霞似火,翻卷起恰好的弧度,在漸漸來臨的暮色下,濃重又絕美。

聞歌趴在面朝院門口的沙發椅背上,直等到別墅區裏的路燈都一盞盞亮了起來,這才看見溫少遠的車出現在視野裏。

她挺直背脊,看著車子停穩,這才跳下沙發,急急忙忙踩住拖鞋就去開門。

溫少遠剛下車就接了一個電話,他反手關上車門,微側著身子,長身玉立地站在路燈的燈光下。

那修長的影子就落在石磚上,斜斜地倚向藤蔓架子。

他盯著那影子看了一會,這才擡步往屋裏走。

走得近了,聞歌才看見他眉心微攏,唇角微抿,就連神情都帶上了幾分凝重。

在離她三步遠的時候,他驀然停住腳步,擡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沉,微微帶著光,明亮得像是夜幕上的冉冉亮起的星辰,星輝冷冽。

聞歌原本想迎上前的腳步頓時停住,她站在門口,只覺得A市春天的晚風依然冷冽刺骨。

就這麽沉默相對良久,他才輕舒了一口氣,掛斷電話。

她的身後透著廚房和客廳裏的燈光,明晃晃的一簇,柔和又溫暖。她背著光,面容並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清她臉部的輪廓。

溫少遠擡步走近,為了看清,微低下頭,瞄了她一眼:“傻站在門口幹嘛?”

“等小叔。”她的聲音輕若蚊蠅,剛一出口,就被晚風卷走,飄散在了空氣裏,碎得再也遍尋不著。

話落,她這才往後退幾步,笑眯眯地沒有一絲異常:“小叔工作這麽忙,我可以自己解決晚飯的。”

“你會做飯?”溫少遠微微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反手關上大門。

“辛姨教我的,簡單的煮面條我都會。”語氣洋洋得意,就像是會煮面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但對於這個年代十四歲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女孩而言,會煮面,真得很難得。

他邊換鞋子,邊側目看她,漫不經心地說道:“女孩子不用學下廚,這些該讓男人去做。”

話落,目光落在她墨黑如瀑的長發上。忽然,伸出手去,指尖輕捏了一下她的發尾,觸手能及處,微微的濕意。

“頭發怎麽不吹幹?”

聞歌“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吹風機壞了……沒關系,反正等會就幹了。”

“我浴室裏有吹風機,先拿去用。”他說完,邊往客廳走,邊低頭解開西裝上的紐扣。那修長的手指白皙如玉,搭在紐扣上輕輕一解,動作優雅,從容不迫。

聞歌應了一聲,看著他脫下西裝外套順手掛在沙發椅背上,走進廚房,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也是那個時候,聞歌隱約的察覺自己和溫少遠隔著一段很大很大,大得幾乎跨越不了的鴻溝。

這個男人的氣度,風華,無論是在哪個瞬間,都能讓你清晰的明白,他們並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他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高高在上,是聞歌匹之不及的。

差之千裏,而不是微毫。

……

吃過飯,聞歌回房間寫作業。

往年的五一,外婆都會帶她去梵音寺。L市是國內著名的江南水鄉,黃金假期時節總有遊客慕名前來。

在L市,最富盛名的便是梵音寺,百年來香火鼎盛,源源不息。

老一輩的人都喜歡把信仰寄托在佛像上面,就連聞歌的外婆,逢年過節都喜歡去走一趟。點幾支香,燃幾對香燭,好像那些生活中所不能求的渴望能隨著香燭那明滅搖曳的火光而實現一般。

聞歌對寺廟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她每年在佛前許的願望不外乎是希望爸爸媽媽能夠多陪陪她,外婆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