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溫敬夫婦在年初四的上午就準備啟程離開,老爺子不知道又怎麽堵心了,一早上都閉門不見,就連早飯也是辛姨親自端上去的。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跟個倔驢一樣,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性子實在古怪……”辛姨念叨著,嘆了口氣:“我看著溫敬挺好的啊,他倒是一點也不喜歡,也不理解。所以從來不送他離家,一到這種時候就會閉門不見,不然就在樓上大發雷霆。”

聞歌聽得認真,幫著辛姨把蔣君瑜要帶走的糕點和小零嘴打包起來。

這個家裏就辛姨是每碗水都端平的,知道蔣君瑜喜歡她做的一些小糕點和小零嘴。怕做早了不新鮮,今天天還沒亮就在廚房開始折騰。

“君瑜把你托給了我。”她突然想起什麽,笑了笑,看向聞歌:“別的不能保證,但辛姨在絕對少不了我們聞歌吃的。”

話落,也不等聞歌的回答,自顧自又說了一句:“這小兩口對你是真的好。”

聞歌默然。

昨晚,蔣君瑜睡在她的房間裏,兩個人關了燈,就著窗外朦朧的燈光,說了整夜的話……尤其是對留下她的歉意。

其實這在聞歌的心裏並不算什麽。

她和溫敬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很多早已感受不到的溫暖,最起碼的是,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她能吃飽穿暖,還可以繼續上學。

那是一種灰色的天空一下子被火光映亮,徹底揮開濃霧看見陽光的感覺。

很感謝,很感激,也很感恩。

他們還這麽年輕,其實帶著自己很不方便,聞歌很希望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為她的存在,被束縛被捆綁被壓抑。

……

因為離別的情緒,聞歌一早上都顯得悶悶不樂。

上午十點。

溫少遠趕回來,開車送溫敬和蔣君瑜去機場。因為溫少遠等會還在回去酒店,計劃內,聞歌原本是要留在家裏的。

可看著蔣君瑜推開門離開,那背影漸行漸遠,恍惚之間,仿佛看見她的身影漸漸淡去,就像要消失不見一樣。

聞歌的心頭頓時漫上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慌感。

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追了上去。

等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時,已經趴在溫少遠那側的車窗口上央求他:“小叔,我也去好不好?”

溫少遠側目看著她,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兩下,思考了幾秒鐘後這才頷首,示意她上車。

聞歌歡呼一聲,忙不叠地拉開後座的車門上車。

蔣君瑜失笑,無奈地搖搖頭:“不是說一會還有重要的事情,還這麽縱容她。”

溫少遠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已經挽住蔣君瑜手臂整個挨過去的聞歌,眉眼一舒,輕笑道:“難得有人讓我想縱容。”

溫敬沉沉笑了一聲,難得戲謔道:“千金難買你願意,既然你和聞歌投緣,我不在的時候多幫我照看照看她。”

沒有猶豫的,他點頭答應了下來。

殊不知,這一個承諾,讓他花費了一生之久。

在機場送走了溫敬和蔣君瑜,溫少遠又陪著她在機場的落地窗前看了一會停機坪。

早晨一直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暖陽,終於在厚厚的雲層飄開時,透了出來。那耀眼的金光從天際落下,那一整片雲彩的邊緣都被染成了赤金色,像是描上了一層金邊,翻湧,滾動。

落地窗的外圍的金屬裝飾幽然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這片大地像是突然被從寒冬的陰沉裏剝離了出來,鮮明得像是一幅水彩畫。被陽光拂照著,整個視野都在陽光下開闊鮮明了起來。

分離這種事,哪怕經歷得再多,也永遠不會習慣。

溫少遠低頭看了眼專注的聞歌,擡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輕嘆了一口氣,那手隨之落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好了,我們要回家了。”

年初五。

整個A市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愉氣氛裏時,聞歌人生中的第一次補課……開始了。

溫家的別墅有些偏遠,溫少遠便帶著聞歌去自己的酒店,開一個房間,就讓老師在酒店房間裏替聞歌補習。

初五距離開學僅有十天的時間,這麽短的時間內掌握初一上半冊全部的知識要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這十天的補習,更主要的,是讓聞歌淺顯的知道上過哪些課,有哪些知識要點是需要熟記的。

這麽快速地講課對於聞歌這種學習成績不上不下的半桶水而言,其實……還是有難度的。

以前,在外婆身邊時,她還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她不是個能壓得住個性,安靜的女孩。她愛玩愛鬧,上課喜歡找同桌開開小差聊聊天,就連給老師搗亂的事情也沒少做過。在學習的狀態只占了她生活中的百分之十。

倒並不是因為她不聰明,只是聞歌還沒有要好好學習的想法。每逢考試,臨時抱個佛腳,應付個不超前又不落後的分數就算馬馬虎虎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