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憶往事勇氣可嘉(第2/3頁)

她更吃驚了,嘴巴許久合不上。魏建平嘆氣:“所以說,世界上天才還是有的,只是我們太平凡了。”

張說見他們頭靠頭抵在一塊嘰嘰咕咕,很有幾分不高興,低聲說:“你們還聽不聽講座?”倆人以為他聽見他們在說他的事,互看一眼,連忙停止交談。

張說之所以一直對鐘筆的搭訕不冷不熱,是因為鐘筆每次都要找魏建平或者其他人做借口,以至於他從不敢有非分之想。而鐘筆這邊呢,她臉皮雖厚,主動勾搭男人也夠她害臊了,事先當然要找好充分的理由。

做事前先想好台階怎麽下,一向是她的行事準則。所以她成不了大事,但是有修煉成人精的趨勢。

深秋某一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社團組織活動出去玩。鐘筆本來不打算去,後來無意中聽說張說也會去,出發前一天連忙跑去魏建平那裏報了名。

一行人包車前往北京郊區,路上大家打拖拉機,她跟魏建平輸了,罰對唱情歌,倆人唱《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眾人起哄,連聲叫好。張說把帽子拉下,遮住眼睛,坐在那裏睡覺,不理不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鐘筆見他事不關己的樣子,意興有些闌珊。

不就一小屁孩兒嘛,裝什麽深沉!

有一項水上竹筏運動,男女搭配,倆人一組。鐘筆用了點心計,終於如願以償和張說分到一組。張說點著竹篙將竹筏撐出去,鐘筆站在上面興奮地指手畫腳。

青山綠水,藍天白雲,空氣清新,她深深吸了口氣,說了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張說見她興奮地有些過頭了,明知她十有八九不會,不知為何,偏要壞她興致,問:“會撐竹筏嗎?”鐘筆吐了吐舌頭,搖頭。

她見對面是連綿起伏的陡峭山峰,硬生生從中劈開一般,甚是驚險,不由得心神激蕩、逸興遄飛,中文系的毛病又犯了,開口便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張說一聽她背書心裏就發毛,偏她還歪著頭問:“你聽過這句話嗎?”他不答,沒聽過也不會說出來。

鐘筆以為他不屑和自己說話,一心想討好他,便說:“反正沒事,我們說笑話打發時間吧。”她最擅長講冷笑話,於是說:“從前有一只小羊,有天它出去玩,結果碰到了大灰狼。大灰狼說:‘小羊,我要吃了你!’你猜,結果怎麽了?”張說心想,難道是小羊把大灰狼吃了,但是這個結果太不合情理,於是維持緘默。

鐘筆見他並沒有配合地問:“結果怎麽了?”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結果大灰狼就把小羊吃了。”

非常冷的一個冷笑話。張說的天才用在別的地方,他慢整整一拍才反應過來,想了許久,才說:“這個笑話不好笑。”不但不好笑,而且覺得極度無聊。

鐘筆本來想說“從前有個太監……”這樣就“太監”了的冷笑話的,考慮到他幽默細胞不是那麽發達,於是講了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老師讓小明用長城造句,小明說:‘長城很長。’老師說:‘不行,再造一個。’小明哼了一聲,‘我又不是秦始皇。’”

張說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鐘筆心裏在擦汗,總算笑了,雖然有點勉強。拍手:“好啦,好啦,輪到你了。”張說搖頭,“我不會。”鐘筆跺腳,“不行,不行,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定要說一個,隨便什麽。”

她一激動,竹筏便來回晃動。張說嚇壞了,“你站穩,你站穩。”想了半天,記起學校裏廣為流傳的一個笑話來——

“周教授精通佛學,開了一門課叫《中國佛教史》。學生問他考試怎麽考,他說‘隨緣’——”鐘筆聽到這裏笑出來,哈哈哈,考試隨緣,果然是周教授的風格。張說繼續:“有個學生考試沒做準備,於是交白卷——”

鐘筆聽到這裏,“咦”了一聲,“交白卷?”北大許多人將84分都視為恥辱。他點頭,“這位交白卷的同學隨了周教授的緣,給了他一個很高的分數。後來有另外一個同學有樣學樣,也交白卷,結果考試不及格。”

鐘筆笑得前仰後合。結果樂極生悲,身形劇烈晃動,“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掉下去之前,她胡亂伸手去抓張說,於是倆人一起洗“鴛鴦浴”。

幸好水不深,僅到張說的嘴巴,但是剛好沒了鐘筆的頭。張說便撐著她腋下。鐘筆冷的渾身發抖,嘴唇烏青,哪有半點旖旎的心思。

渾身是水爬上岸,所有遊人都看著他們,別提有多狼狽了。

後來有人問他們怎麽會掉下水。鐘筆埋怨道:“還不是張說的笑話鬧的。”大家便問什麽笑話這麽大魔力,聽的倆人往水裏鉆。鐘筆說了,所有人都露出鄙視的眼神,“這笑話都沒聽過,你是北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