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命運重逢

清晨六點,傅斯晨睜開眼,眼前軟木天花板上,隱約印著幾條從窗戶縫頂端透進來的柔淡光線,幾樣簡約的木制家具配著黑色床單。男性氣息濃重的房間,因著窗台邊那盆翠綠的植物,多了些許明媚的生氣。

傅斯晨伸手摁了摁額頭,讓混沌的腦袋稍微清醒些,隨手又把落地窗簾用力一拉,整個房間的灰白黑色調頓時沐浴在晨光中,平添了幾分柔和。

他坐起來,從床邊的桌上煙盒中抽出一根,偏頭點上。

傅斯晨其實沒有醒來抽煙的習慣,但昨晚的夢實在讓他郁悶,煙頭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夢中的情景又時隱時現。

又是在一片花海裏,他拿著花和戒指屈膝半跪,誠心誠意地對著一位背對著他的短發姑娘求婚。而那位他要求婚的姑娘,竟只比跪著的他高不了多少。等她終於肯轉過頭來時,他終於看清她的臉,白得有些透明的臉上,綴著幾顆顯眼的小雀斑,濕黑的有些瘆人的瞳仁和平淡無奇的五官,組成了白小米那張臉。她接過他手中的花,遞到鼻尖嗅了嗅,才朝他伸出那只細瘦的右手。他激動地為她戴上戒指,不知是戒圈不合適還是她的手指太粗,戒指竟然卡在了手指的中段,她疼得齜牙咧嘴,他則急得滿頭是汗。戒指拔不出又推不進,一著急,腳一蹬被子,醒了。

傅斯晨深吸了一口煙,沒錯,他又夢到了那個叫白小米的女生,他竟然,又一次夢到她了。煙霧繚繞中,傅斯晨心頭的憋悶越聚越多,不由自言自語道:“跟沒發育好的豆芽菜求婚?我瞎了嗎?”

傅斯晨摁滅煙蒂,雙手在頭上胡亂抓了幾下,松了松頭皮打了個哈欠,剛要起身去洗漱,只覺得鼻腔有些癢,用手一碰,幾滴紅色鼻血順著鼻腔留到手背上。

流鼻血?

傅斯晨怔了片刻,臉色難看起來,他暗罵一聲,仰頭沖進浴室,一陣溫水沖洗後,臉上血跡總算幹凈了,看著水汽氤氳的鏡中,自己那張被燈光照得有些發白的棱角分明的臉,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滴,滿臉陰郁地返回床上。

他上一次整夜夢到白小米,醒來後也是流鼻血,這次依舊如此,他不得不隱隱擔心起來。自從車禍過後,他的體內就發生了一些說不清的變化,雖然說不太清,但這種變化他是能感覺到的。

如果說之前的那些只是他的一種感覺上的變化,那麽白小米的出現,就讓傅斯晨真切地意識到變化的發生。這種亦夢亦真的事,他不知道算不算一種第六感的延伸,他希望跟真實沒有一點聯系,但他對夢到同一個人兩次的行為無法解釋。如果說這是一種潛意識和預兆,那他和這位才見過一次的陌生女孩到底會有什麽樣的關系?難道真的如夢中出現的那樣,他會跟她求婚?

不不不,這太不可思議太瘋狂了,傅斯晨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和想法弄得異常煩躁。他打開冰箱,裏面三層隔間外加門扇背後,塞滿一個法國牌子的礦泉水。他抽出一瓶,一口氣喝下大半,壓下心頭的郁悶心慌,才走進浴室洗澡。

出門前洗澡是他多年的習慣,傅斯晨習慣性地對著鏡中做了幾個健美動作,修長健碩的身形上,肌肉塊因他的使力依次鼓起,他頗為滿意地揚起下巴,眼角掃過衛生間的不銹鋼架,上面放了一包粉色的東西。

他伸手拿下來,是一包開了封沒用完的衛生巾,那是他的模特前女友分手時忘拿走的,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大半年。傅斯晨一個轉身,隨手把它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作為古德拍賣行的金牌拍賣師,傅斯晨做事一向嚴謹守時,今天上午有場海瑞爛尾樓的拍賣會,盡管因為夢的影響,他的心情有些郁悶,但他還是迅速把自己打理好,提前半小時從公寓下到車庫,整了整心情,坐進自己的車裏。

打了幾次火,從沒出過問題的車子,竟然發動不起來。看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開車從這裏到公司要半個小時,傅斯晨只能打電話約車。但等了大半個小時,依舊沒人接單,無奈之下,傅斯晨只能不停加價,直至加了六七倍的價位,才等到一輛掉了後包圍的寶來。

穿著阿瑪尼西裝的傅斯晨,皺著眉頭擠在雜亂的後座上,開車的黑胖司機是個樂呵的話嘮,從上車就沒停過嘴,路上恰巧又遇到事故堵車,車子徹底夾在車流中動彈不得。

傅斯晨不時看看手表,這個位置離地鐵站還很遠,走過去顯然並不現實,胖司機看出客人的焦躁,盡職地想要給他制造一個歡樂輕松的氛圍,靈機一動,轉過頭來對傅斯晨說:“哥們,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

傅斯晨剛要拒絕,對方的高音已經按捺不住飚了起來:“我知道,我的未來不是夢……”唱到興起,司機在位置上竟然扭動起胖胖的身體,朝後面的傅斯晨喊:“掌聲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