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第2/3頁)

他虛握著小巧的茶壺,將水傾倒而出,添了水,再倒出。

手勢很隨意,應該早已習慣了自己泡茶喝,她視線很快停在一點,看到了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剛剛在機場時,她記得他還沒有戴著,難道是因為看到自己特意準備的?

周生辰聽到腳步聲,沒有擡頭,隨手添了個茶杯,倒了些水:“剛才看你聽得很專注,就沒有打擾你。”

她笑,默默地想,她剛才都不知道自己聽得什麽。

整個下午,唯一專注做的事情,就是在想著他。

時宜在他身邊坐下。

仍舊忍不住去看他手上的戒指,他察覺了,回視過來,看到她的目光,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指輕輕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前幾天洗手時摘下來,丟了原本的那個,這個是下午剛剛才送來的。”

她嗯了聲。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解開了她的疑惑。

“時宜?”

“嗯?”

“晚飯時,出去走走?”他提議。

這是他的提議,她以為他很熟悉這裏,是為了陪自己散心。結果卻發現他還不如自己了解不萊梅,那種有人提議陪你逛一個陌生城市,到最後反倒你成了他的向導的感覺,讓時宜覺得這個已經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忽然添了些可愛。

她猜想,他是不是除了科研和家族中的事,再無暇去看這個世界?

又或者,他看這個世界的角度,和她不同?

兩個人像是初來此地的旅行者,所到處都是最大眾的必遊景點。此時已傍晚,微有夕陽余暉,有遊客狀的人們,在美景前留影。她帶他走入彎彎曲曲的窄街道:“剛才我在網上看這裏,覺得很有意思。”

十五十六世紀的木質小房子,緊挨彼此,色彩艷麗。

有些地方窄的只能走一人。

因為腳下都是石板彈硌路,高低錯落,讓她走起來有些吃力。她的鞋跟並不算高,但總免不了一次次卡入彈硌路的間隙,她微微趔趄,被一只手穩穩扶住:“走慢一些。”

她站穩時,有一對老夫婦迎面走來,周生辰很快又松開手,插入自己的褲子口袋。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國?”

“沒有具體計劃,想要回去,還有些事情先要解決。”

她想想,提議:“如果你不回去,我們就住在國外好不好?”

“好,”周生辰答應的很痛快,“在我完成這次十年引資計劃後,我們可以定居在任何你喜歡的城市。”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說起自己要做的事。

時宜還記得,第一次關注這個引資是在清明節時,和父親隨口閑聊了兩句。她記得,當時自己和父親的評價是,想要挽救這個大勢的人,既要有實力,也要有良心,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周生辰。

“這幾年,國內人工成本上漲的厲害,很多企業開始撤去東南亞,五到十年內,必然會有大批工廠倒閉、工人失業,對嗎?所以你才會想要逆勢引資?”時宜回憶父親說的話,她並不十分懂這種經濟話題,但道理淺顯,她也就記得七七八八。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關注這種話題:“ 背後有很多原因。比如,人民幣連續走高六年,對外貿易成本已經上漲了30%。成本上漲30%,非常可怕,這時候最需要的是扶持的政策,在美元下跌時,人民幣也該……”

時宜看著他,努力聽明白。

周生辰忽然止住,微微低頭,兀自一笑:“抱歉,難得陪你,竟然說這麽無趣的事情。”

她搖頭:“沒關系,你繼續說。”

周生辰看她真的很認真,便又多說了幾句。時宜聽著,想,自己不論輪回多少世,都會始終愛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他骨子裏並非是為一人一家一姓而活,在這個社會裏,這種人可算是傻,傻到應該很少人理解他。

她聽了會兒,試著去總結:“所以,簡單來說,你想要做的就是把白花花的銀子扔進去,緩沖這個過程?”換句話就是,拿自家的銀子和大勢對沖,結果很難改變,最多讓十年的制造業崩塌延長到十五年、二十年。

周生辰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感嘆:“所以,過程會有些痛苦。”

他所說的痛苦,應該是指的那個盤根錯節的老舊家族,要歷經數十代的蟄伏,才能積累如此家業,恐怕不止是他的叔父和母親,任何一個人都會成為他的阻礙。

她想起周生辰的表字,忽然覺得自己的理解錯誤了。

這個男人的內裏,何嘗不是磅礡洶湧,難以匹敵?

迎面又有遊客走來,道路太過狹窄,他很自然地退後兩步,讓出了路。而同時,時宜卻忽然輕輕地,主動去拉住了他的手。他們鮮少在室外如此親昵,周生辰竟有些不太自然。

時宜有些撒嬌的嘟囔:“我累了,你拉著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