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這邊王世釗剛越過眾騎追趕王令而去, 那邊平煜緊追了一晌,眼看要追上王令,誰知竟出其不意殺了個回馬槍,撇下王令, 回身飛縱到眾軍士當中。

隨後,踏上其中一騎, 搶過馬上人手中的韁繩, 一抖韁繩, 縱馬攔在正要絕塵而去的英國公張達面前。

張達乃是此次皇上欽點的隨軍出征的右元帥, 剛才驟見皇上被王令擄走, 正急聲指揮諸將士進行部署,以求在最短時間內將皇上解救出來。

見平煜阻攔,張達白眉一豎, 勒住韁繩, 喝道:“平煜小兒, 汝何意?”

當年先帝去世時, 為了穩固江山,曾留下五位肱骨之臣輔佐皇上,兩年過去, 五位重臣老死的老死、下獄的下獄,唯有一個張達留存了下來,人雖平庸無能,資歷卻少有人能及,便是平煜的祖父西平侯在世時, 也得尊稱張達一聲大哥。

故這聲“平煜小兒”無半點唐突之感。

平煜告一聲罪,稱其為張公,肅然道:“王令機關算盡,此次更是有備而來,欲救皇上,光對付王令一人遠遠不夠,另有一事迫在眉睫,急需借用張公手中的兵權進行排布。”

張達怔了一下,一雙因年邁而略顯得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平煜,心知此子是西平老侯爺在世時最喜歡的幼孫,最是足智多謀,這兩年在朝堂上遊刃有余,尤為讓他刮目相看,旁人的話他可以一哂置之,唯獨此子不容輕怠。

思忖間,對列的平焃和榮屹已疾馳而來,且從二人急迫的神色來看,多半早已知道平煜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心念一轉,急聲道:“如何解救吾皇?”

平煜將目光投向隊伍最後列的“三千營”的一眾驍騎上,見王令果然只顧一味盤桓,有意引逗得眾弓弩手不斷挪移箭矢的方向,偏不肯躍出三千營的地界,愈發了然於胸,答道:“眼下最緊要之事,便是需防王令策反。”

傅蘭芽人在廟中,注意力卻始終放在外頭的平煜身上。

離得遠,觸目之處滿是軍士,根本無從瞥見平煜的身影。

且自從王令被揭破身份後,明軍便仿佛炸開了鍋一般,再沒有片刻沉穩,皇上被俘後,一幹將士更是拉弓的拉弓、呼喝的呼喝,狀甚急迫。

因遲遲未尋到平煜,正有些擔心,誰知一眼瞥見對面的明軍狀若散沙,眼睛裏的憂色又添幾層。

她清楚地知道,王令哪怕再武功蓋世,也難以一人之力抵禦數萬名軍士的圍剿,之所以擄走皇上,除了用皇上做人質外,定還有旁的依仗,

記得剛才王令將皇上從馬上拽起時,曾從懷中取出一物揮至半空,看樣子,似是意圖釋放消息、引來援兵,不料被平煜持弓射下,平白壞了打算。

可是以王令的謀算,怎會這麽容易便讓自己陷入困境當中?故而除了引坦布前來,王令定有後招。

正想著,忽見原本在神廟前的平焃和榮屹忽然拍馬而去,似是打算前去跟明軍匯合。

稍後,密集的隊伍忽然如同被劍劈開一半,分作兩列。

當中幾名將士引領大軍,浩浩蕩蕩朝前奔去,分明已在短時間內另有了部署。

她不由微松了口氣。

無論如何,王令絕不可能是孤軍作戰,他身後所仰仗的,是整個瓦剌多達數萬之眾的軍備力量。

若是以為單單擒住一個王令便萬事大吉,只會讓己方陷入王令的陷阱中,故不論對方陣營中的明軍如今是由誰在指揮,那人既然肯放下疑慮,選擇跟平煜等人合作,勝算總算又多了幾成。

只是,自從她和平煜在雲南相遇,在面對這等危境時,兩人還是頭一回分開。

她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更多的是擔憂,在窗棱後立了一會,轉而將目光投向廟門口的諸人,這才發現身旁除了平煜留下的人馬外,神廟外還留下了數千精兵,將整座神廟圍了個嚴實,似是怕王令派人前來擄她。

秦門及行意宗諸人守在殿門口。

秦勇和李由儉雖因被眾將士阻隔,無法接近傅蘭芽主仆,卻不時審慎地回頭看看身後,確認她們主仆是否安好。

傅蘭芽本非容易放下戒心之人,到了眼下,免不了對秦勇等人生出感激。

剛才她雖和平煜雖未隨李攸等人下去探幽,但後來在李攸派人上來傳話後,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跟隨平煜到了地殿。

地殿第二層及第三層都未設有機關,一路可謂通行無阻。

誰知至第四層時,原本平緩的地殿地面突然凹進去一個圓坑,周圍供奉著香火,圓坑當中一座巨大棺木,不知裝著何人。

墓室當中堆放著大量器皿,墻壁上亦懸了幾幅保存尚且完整的畫像。

初一見到這墓室,只覺平平無奇,可是早在他們下來前,李攸等人便發現棺木周圍藏有無數兇險無比的機關,但凡觸動其中一處,便會引來意想不到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