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平煜垂眸望著腳下的葉珍珍。

因著錦衣衛衙門的特殊性, 時常有些任務需得女子去執行,故自上一任指揮使起,暗中訓練女護衛已成為不成文的規矩。

到了他手上,葉珍珍是幾名女暗衛中最為出色的一位。無論功夫還是應變能力, 都算得一流,當作棋子來用, 很是趁手。

故出京時, 他為著以防萬一, 特令葉珍珍暗中跟隨。

可是, 當棋子變得太有主意時, 便是好用也變得不好用了……

葉珍珍許久未等到平煜的回答,忍不住擡頭暗暗往上看,就見兩道冷銳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毫無溫度, 帶著打量和審視, 不知這樣盯著她看了多久了。

她早被訓練得心性堅硬, 情緒輕易不受外界影響,可因著一份在意,這兩道目光沒來由的讓她打了個寒戰, 心裏更是湧起一種類似委屈的不悅。

良久之後,清冷平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扣半年奉餉。將你手上所有功夫交由陳爾升,回京之後,再另聽安排。”

葉珍珍一怔, 平大人這話她再明白不過,這是讓她從即日起,不得插手錦衣衛任何事務。

也就是說,短時間內,像這等近身跟他接觸的機會再不會有。

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地面,臉色逐漸籠上一層灰敗之色。

不甘心是一定的,畢竟,跟隨了一路,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伴隨在他左右,哪知才短短幾天功夫,便因她太過冒進而被他從身邊攆開。

怪只怪她急於確認他對傅蘭芽的心思,心浮氣躁之下,才會失了往日的冷靜。

可她也知道,平煜之所以年紀輕輕坐上指揮使的位置,所憑的絕不只是世家子的身份。殺伐決斷、言出必行,平煜樣樣都做到了極致。

一味求情或辯解,只會讓他堅定閑置她的決心。

至少目前他尚未徹底將她厭棄,只要有心,總能慢慢尋到機會挽回他對她的印象。

要知道過去一年多時光,她也是憑著這份耐心,一點一點取得了他對自己的信任……

她聽話地應道:“是。”

將手中的信擱在桌上,低頭道:“屬下這便跟陳爾升辦交接。”

起身,見平煜沒有旁的吩咐,幹脆利落地轉身,開門出去。

路過傅蘭芽的門口時,她眸光變為寡淡,淡淡地看一眼那扇緊閉的門,面無表情快步走過。

平煜陰著臉看她出去,默了一會,開門,喚了驛站裏的夥計,請他將李瑉和陳爾升叫來。

等夥計應聲去了,回到桌前,拿起那封信,見上頭錦衣衛特制的火漆完好無損,眸子裏的戾色稍稍和緩了些,打開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傅蘭芽未等多久,就聽到窗邊傳來聲音,忙起了身,走到窗邊。

“剛才是誰找你?”她仰頭,柔柔地問他。

那女子能不請自來,又如此得平煜的信任,除了那名女暗衛外,她想不到旁的人身上。

一想到以往這暗衛多半也是以這種方式跟平煜往來,甚至可以在平煜客房來去自如,她心裏便有些不舒服。

可她慣來沉得住氣,雖如此,依舊不肯在臉上流露出半點痕跡。

平煜垂眸看她。

今夜月光皎皎,將她的臉龐照得纖毫畢現。

一對墨丸般的明眸裏仿佛盛著一泓清水,盈盈地望著他,比月光還清亮幾分。

她的語氣柔和,聲音嬌悅如黃鶯出谷,一如從前。

她的嘴角微彎,可那弧度卻透著幾分勉強的意味。

他心頭仿佛注入一道月光,漸漸亮堂起來。

因著職位的緣故,他最恨旁人在他面前耍弄小心思,可當著人換成她,心裏竟仿佛飲了蜜一般。

他不讓自己的語氣露出謔笑的痕跡,摟著她的腰肢,一本正經解釋道:“那人是錦衣衛的一個暗衛,有樁急事來回稟,我已經打發她走了。”

她目光在他臉上細細流連了一會,眼波一轉,靠在他胸膛上,若無其事替他理了理前襟,故作隨意道:“嗯……就是見她來得急,還以為有什麽要事……”

平煜低眉看了看她的光潔的額頭,配合地點點頭,竭力不讓自己的笑意透過胸膛傳到她身上。

她心思敏銳,察覺到了什麽,仰頭看他,納悶道:“怎麽了。”

她覺得自己的小心思掩藏得很好,他時而心細時而心粗的,未必能勘破什麽。

平煜索性捧住她的臉頰,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含笑道:“無事。就是在想,你為何這麽好……”

她因著這話怔了下,紅唇微啟,似要說話。

他卻一向喜做不喜說,一偏頭,將那兩瓣想了許久的柔軟飽滿的小東西吻住,貪婪地索取她口中的香津。

本該清甜如蜜,偏又帶著佳釀特有的甘醇,吻了一回,他竟真如飲了酒一般,臉上薄染出一層醉意,心砰砰的猛烈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