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鄧安宜及一眾護衛都算得武藝高強, 然而當一個足可吞沒整座宮殿的流火彈扔到腳下時,再高強的武藝也顯得徒勞無功,只剩狼狽的躲閃和退避。

火,借著夜風, 化作能吞沒一切的火龍,沿著眾人的身軀蜿蜒而上, 將永安侯府每一個人都緊裹其中。

衣料被燒灼的焦味隨風送到眾人鼻端, 刺鼻又驚心, 以火勢在眾人身體上蔓延的速度來看, 過不多久, 這味道裏多半還會添雜皮肉燒焦的滋味。

到了眼下,除非用最快速度脫掉外衣,否則只能活活被燒得皮開肉綻。

生死攸關的時刻, 再大的事都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鄧安宜眼看火順著身體蔓延到了腰腹上, 二話不說使出內力, 只聽“撕拉”一聲, 外袍被內力瞬間震碎。

緊接著,又用最快速度脫下了褻衣和中衣,急奔幾步, 矯健地跳入林間那條溪流中。

其他護衛見狀,也如法炮制,紛紛將著了火的衣裳震碎,跳到溪流中,借著冰涼的溪水平復被火灼得滾燙的肌膚。

一眨眼的功夫, 一幹原本衣著光鮮的護衛全身上下統統只剩一條褻褲。

尤其是鄧安宜,以往出現在人前時,從來是風度翩翩、貴不可言,何曾這般狼狽不堪過,為了活命,卻也再顧不上旁事。

平煜一邊跟金如歸過招,一邊不忘鄧安宜身上掃,等看清鄧安逸光裸背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時,眸光凝了一下。

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他急忙屈肘頂開金如歸逼到腰間的掌風,回身,重新凝神往鄧安宜身上看。

沒錯,鄧安宜背上滿是經年累月留下的傷疤,重重疊疊,猙獰駭人,少說也有十年以上的痕跡,且數量之多,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哪怕他在宣府充軍三年,身上所受的傷也遠不及這一半。

他驚疑不定,據他所知,鄧安宜至今只隨軍上過一次戰場,不過兩月便回了京,根本沒怎麽上過戰場殺過敵,哪來的機會受這麽多傷。

聯想到鄧安宜身上的種種不合理之處,腦子裏忽然如雨夜劃過夜空的閃電,驟然間變得亮堂無比。

難道說——

李攸和秦勇幾個也注意到了這怪異不合理之處,憶起之前鄧安宜與金如歸過招時那熟悉無比的招式,臉色都沉了幾分。

一時間,除了正在打鬥的眾人,其他人都目光沉沉地望著鄧安宜。

可鄧安宜的城府顯然遠在眾人的預期之上,在平復了身上的灼痛後,他仿佛根本未察覺旁人目光裏的審視,自如地趟著水從溪流中出來,立在岸邊,任由身旁護衛從地上撿起傷得破破爛爛的外袍披到肩上,將背上的傷疤遮擋住。

隨後,便邁步往林外走,濕漉漉的褲腿在走過的地面滴落下一串痕跡。

金如歸心性狠戾,既已遷怒於鄧安宜,怎肯讓他全身而退,不等他走遠,便一掌拍向霹靂派掌門人的肩頭,將他震飛,好突圍去找鄧安宜的麻煩。

平煜原本在余掌門的身旁,本可趁勢攔阻金如歸,卻借機側身一避,順利助金如歸突圍。

鄧安宜剛走了兩步,聽得身後殺氣暴漲,心知身邊護衛未必攔得住金如歸,不得不回身應戰。

兩人武功本來稍有差異,但金如歸受了傷,鄧安宜身邊有護衛相庇,勉強打了個平手。

秦勇將平煜的算計看得一清二楚,見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戰火引到了鄧安宜身上,唇角勾了勾,忍不住欽佩地多看了他幾眼。

在秦勇注目平煜的一舉一動時,傅蘭芽卻在靜靜地打量她,見此情形,心底一些早已種下的疑惑如同出土的筍尖一般,有越發明朗之勢。

其實,傅蘭芽雖然聰慧,在情欲上卻算得遲鈍。

若在從前,這些細節她是斷發現不了的。

可是,她如今心系平煜,因著一份少女情竇初開固有的敏感和直覺,一些以前注意不到,或者說就算注意到也不去深想的東西,到了此刻,全看得無比真切。

秦勇素來敏銳,察覺到身後的注視,回頭一望,正好對上傅蘭芽若有所思的目光。

刹那間,一種隱秘心事被人發現的恐慌感撲面而至。

多年的歷練和城府到了此刻派上了用場,跟傅蘭芽對望片刻,她很快鎮定下來,正要開口,傅蘭芽卻先她一步道:“秦當家,我對武功之事一竅不通,能否請教秦當家,那位昭月教的金教主為何這般難纏?”

秦勇望著傅蘭芽,不漏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見她目光透著些困惑,語氣也極認真,似乎真是在思索金如歸的身手。

她多多少少釋然了些,笑了笑,斟酌了一番詞句,紅著臉道:“怎麽說呢,金如歸身子與旁人不同,既可算作男人,也可算女子,而昭月教有門獨門功夫名喚摧心掌,陰柔相濟,又有摧枯拉朽的剛猛,是名動天下的絕門功夫。常人若習練摧心掌,最多練到第九層,便已經窮盡人之所能了,故歷來的昭月教教主少有人能練至第十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