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服下藥丸後, 秦晏殊的面色稍有好轉, 傅蘭芽看在眼裏, 松了口氣,可一轉念, 免不了對那藥丸的來歷生出疑惑。

她原以為這藥丸頂多解解普通毒藥的藥性, 沒想到竟連鎮摩教的劇毒都能對付, 也不知母親究竟從何處所得。

聯想到那本小書和這一路的兇險,盡管她不願承認, 仍不免對母親的來歷起了絲疑心。

正思量間, 忽聽得左護法提到母親,語氣帶著幾分挑釁, 聽在耳裏,心中沒來由的一刺, 擡眼冷冷看向左護法,看來這女人果然認識母親,而她屢次三番來找自己的麻煩,不知是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奇怪的是,林嬤嬤亦一反常態, 出奇的沉默不說, 目光更是如生了根一般,始終緊緊追隨左護法。

未過多久,左護法為躲避李攸刺到前胸的一劍,側身一躲,因躲避得太險太急,一時不防,被平煜斜刺裏一掌劈到面門,臉上的面具隨之被扯落。

林嬤嬤看清她的面容,頓時身子一僵,怔忪了片刻,轉過頭,一把揪住傅蘭芽的衣袖,神色緊張道:“是她!上回在穆王府嬤嬤只匆忙一眼,不敢混說,可這回嬤嬤看得真著的了,十年前,這女人的的確確曾在京城出現過。

“記得有一回,夫人外出跟幾位老爺的同僚夫人飲茶,在茶樓窗口,不小心撞見老爺跟這女人一道從首飾樓裏出來,記得當時夫人臉都白了。其他同僚夫人也甚覺尷尬。不過奇怪的是,許是老爺平日與夫人頗為恩愛,夫人回去後竟連問都未問老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當時嬤嬤怕夫人和老爺落下心結,還勸夫人說,老爺向來不近女色,這裏頭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夫妻間最忌諱猜忌,若能當面說清楚最好,夫人卻笑著寬慰奴婢說,她心裏都有數,叫奴婢不必擔心,嬤嬤見夫人似乎早有了主意,只好作罷。

“接下來那段時日,夫人無事便會出府,有時說是去跟同僚夫人置衣裳首飾,有時是去聽曲,大多時候都不讓嬤嬤跟隨,嬤嬤心裏琢磨,夫人莫不是去查探那女人的底細。再過些日子,嬤嬤見夫人和老爺相處時仍跟往日一般和和美美,便只當夫人已跟老爺消除了芥蒂,也就未再細琢磨。上回在穆府見到那女人時,嬤嬤一來怕自己認錯了人,二來怕小姐你胡思亂想,所以才沒敢說實話。”

傅蘭芽聽得此話,心中激蕩,越發肯定左護法跟母親有淵源,眼見左護法被眾人困住,心知機會難得,忍不住站起身,沖左護法喊道:“你認識我母親?”

左護法忙於應對眾人,耳力卻絲毫未受折損,聞言,百忙之中,竟還放聲一笑道:“何止認識,我跟你娘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傅蘭芽一怔,“那你屢次三番找我麻煩,可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

左護法牽牽嘴角,避而不答,傅蘭芽不肯罷休,還要再問,可左護法卻因被眾人越逼越緊,再也無暇回她問題。

眾人越戰越勇,漸漸覺得屋內狹窄,施展不開,便將主意打到了院子裏,彼此使了個眼色,忽然身形一動,極有默契地合力使出一掌,將左護法劈向門外。

左護法早已堪破眾人打算,然而她素來狂妄,對在何處比劃毫不挑揀,竟硬生生頂了這一掌,借著這股力,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飛出門外。

然而她內力何等渾厚,到了院中,竟趁勢在半空中一擰身,化去那股外力,只趔趄兩步,便穩穩當當立在當地,整個過程,動作絲毫不見滯緩。

恰在這時,府門外的部分秦門中人及行意宗人湧至。

因鎮摩教教眾已被暫時抵擋在外,秦勇便抽撥了部分人手來內院增援,見左護法已被揪出,頓時各就各位,將其團團圍在當中。

左護法其實早在前些時日被東廠人馬纏鬥時便受了極重的內傷,因急於擄走傅蘭芽,未事休整,自入府後,又被眾人拼死纏住,身上毒藥已悉數用盡,饒是她有一身不世出的神功,奈何寡不敵眾,在擋開數輪夾攻後,漸漸有些後繼無力,如今秦勇等人又紛紛加入戰局,鏖戰一番後,她免不了更現頹勢,終於在躲避李由儉斜刺裏刺過來的一劍時,一時未察,被程散人及劉長老前後一道劈中了她的心脈。

她只覺一股腥辣至極的怪力沿著自己心脈襲向全身,怪力所過之處,原本溫熱的脈息寸寸轉涼,大有油盡燈枯之勢,心中大駭,忙收回已使出的招式,不敢再運內力,然而終是晚了一步,剛收回掌,便覺眼前一花,胸中血氣翻湧,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秦勇見狀,怕她自盡,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左護法的下巴,俯身一看,見她口中並未藏毒,便轉而用劍架在她的脖頸上,面色透著急惶,喝道:“你內力已然全失,全身秘術已亦散盡,是生是死全在我等一念之間,若是識相,速將解藥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