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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三聲,有人接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德語。除了那句人盡皆知的“古藤塔克”之外,我一句不懂。
我只好說英文,很慢很慢:“請問,我能和王瀝川先生說話嗎?”
對方回答了一個很生硬的英語:“稍等。”
接著,過了十秒鐘,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英文還是很生硬,不過說得比較明白:“王先生不方便接電話,請問您是哪位。”
“我……安妮,從中國打來的。”
“稍等一下,王先生醒了。我去問問他可不可接電話。”
大約過了兩分鐘,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很輕很輕的招呼:“Hi.”
“Hi,瀝川,是我。”
不知為什麽,一聽見他的聲音,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好,小秋。”他的聲音很虛弱,沒什麽力氣,幾乎微不可聞。
“瀝川——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我哽咽,“別騙我了,這裏肯定是醫院。”
“是急性肺炎。”他說,“已經好多了。”
“對不起——是我害你淋的雨……對不起……”我嗚咽著,在電話裏,語無倫次,反反復復地說著對不起。
“別胡說,跟下雨沒關系。”他好像還說了別的安慰的話,可是,我的哭聲太大,把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
“瀝川你還回來嗎?”
“……當然,我答應了你的。”
“那我每天給你打電話,一直打到你回來為止。”
“饒了我吧……小秋。”
“我move on了,真的。我每周都和那個博士吃飯。”
“嗯——這還差不多。”他低低地咳嗽。
“醫院裏有人照顧你嗎?吃得好嗎?有人幫你洗澡更衣嗎?”
“除了醫院裏的人,我身邊還有三個特別護士,一位營養師、一位廚師、一位理療師,都是我爸雇的。”他輕笑,“放心吧。”
“Mia喜歡吃你買的罐頭,那麽貴,怎麽辦?回來了,還是讓她跟著你吧。”
“你喜歡就留著吧。罐頭我提供。”
他又開始咳嗽,然後,他把電話移開了,過了一會兒,說:“回來我給你帶巧克力,要哪種?”
“Truffino。”
“這是巧克力餅幹,不是純粹的巧克力。”
“我喜歡餅幹。”
“好的。”
“瀝川,我愛你!”
“你——咳咳。又來了。”那頭傳來他的長籲短嘆。
“瀝川,我愛你!好好休息!再見!”
看了看日歷,今天是情人節。耶!
我和瀝川的戰爭,正規戰場,已全軍覆沒,現在轉入遊擊狀態。所以,得堅持毛爺爺的十六字方針: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