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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過後,秋的氣息驟然明顯。

公司裏,因為林如輝的加盟,大家儼然生出一股多事之秋的感慨來。

先是彼得的請調宣告失敗,搞得他整個人都灰心喪氣,幾次三番憤憤地嚷要跳槽;緊接著,林如輝與高翔之間的短兵相接也拉開序幕,不再隱晦地局限於地下,於各個方面都亮出犀利的鋒芒。

部門會議上,林如輝公然挑戰高翔,質問他諸多進展緩慢的項目,以及為何要把一些副業交給第三方來做。

盡管林如輝發言時始終保持禮貌,所提種種也無一不是有各種數據作為專業憑證,但語氣裏的咄咄逼人任誰都聽得出來。

得虧高翔修養好,竭力克制,兩人才勉強沒有在下屬面前直接交鋒,但高翔鐵青的面色還是向眾人彰顯了他不利的形勢。

而通過電話參與到會議中來的部門新總管弗蘭克多數時候均以一個旁聽者的身份作壁上觀,林如輝對高翔的追逼,他不僅不幫著調解,反而用故作天真的口吻再反問高翔一遍,令高翔氣悶難解。

成茵第一次領略到對質式會議的驚心動魄。

一方面,她很同情高翔,當然這種同情中也包含了一絲對英銳前景的微妙關注,但另一方面,她不得不為林如輝縝密的邏輯和精湛的口才所折服。

的確,以AST的實力,真的沒必要搞到像現在這樣復雜的局面,越是冗長的流程,其中暗含的不可控因素和變數也越多。

劉宗偉口袋裏的小道消息永遠處於充盈狀態,午飯時間,他很慷慨地給成茵分享了一二。

據說弗蘭克早就嫌高翔做事恪守古板,況且他還屢次在會議上辯駁過弗蘭克的意見,所以弗蘭克才會設法把林如輝調過來,只因後者有著聰慧的領悟力和極強的執行力。

“我認為,弗蘭克的最終目的是要逼高登走人,然後讓林如輝取而代之。”劉宗偉如是說,“你想想,為什麽林如輝那邊開出來的職位都比咱們這兒的高,擺明是想架空高登嘛!”

“既然要人家走,直接說就好啦!何必搞這麽麻煩!”成茵表示不滿。

她雖對林如輝有好感,但也不想看到高翔黯然退場——不管她對沒轉正成功有多不滿,她也無法昧著良心否認,高翔是個好人,無論對事對人,都極其自律。

這樣兩個她都不反感的人,如今卻站在水火不容的兩方,她怎麽也沒法懷著悠閑的心理隔岸觀火。

“哪有那麽簡單!”劉宗偉道,“公司又不是一個人的,誰說了也不算!要達到目的,當然得使手腕了。我跟你說,公司越大越官僚,辦公室政治鬥得也越兇!”

他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輕叩,目光裏閃爍著思緒奔騰的光芒,在這一行呆久了,成茵發現很多人都有像他這樣的職業病,甭管有事沒事,都心癢難熬地想深入挖掘一番。

“我猜,這次高登如果真的翻船,很可能會是在英銳的問題上。”

成茵心裏咯噔了一下,“為什麽這麽說?合作項目批不下來,不做就是了。”

劉宗偉眯了眯眼睛,“其實高登當初這麽做,也算是跟公司政策打了個擦邊球,其他辦事處雖然也有類似做法,但涉及金額都不高,能自己做盡量自己做了。所以,弗蘭克他們如果真要搞高登的話,很可能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成茵沉思片刻,又問:“高登為什麽要選擇和英銳這樣的第三方合作?”

“效率高啊!”劉宗偉挑挑眉,“國內的企業做項目和美國是大不一樣的,很多要求美國人都無法理解,另一方面,公司內部的條條框框以及奇高的報價,那真是不但不是在鼓勵你做事,簡直就是處處給你設障礙。高登要做指標,還要在夾縫裏把事情辦妥了,找第三方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楊帆做事也上道,說實話,這兩年合作得還是很順利的,不扯別的,我們和英銳之間也算得上雙贏了。”

“真搞不懂,”成茵嘆氣,“都是為了做事,怎麽就不能好好溝通呢!”

“有什麽搞不懂的,說白了,就是每個人都在爭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嘛!”

成茵已經吃完飯了,抹抹嘴,突然盯住劉宗偉,“說了這麽半天,你究竟站哪一頭啊?”

“我?哪一頭都不站,大公司嘛,即使鬥起來也要講究紳士風度的,像咱們這種池魚,如果不想被殃及,完全可以裝作什麽也不懂!看戲就成了。”

成茵是無心看這種宮鬥戲的,更不想親身參與,因此每天照常做事,沒有緊急情況,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在辦公室裏裝模作樣加班了,早早收拾東西回家,即使有要加班的任務,也是能在家做的統統帶回家去。

如今的辦公室,儼然是一汪雷池,不小心踩到哪兒,指不定就會給炸得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