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海波,真對不住,給你捅這麽大一婁子。”秦志剛舉起手中的啤酒瓶跟關海波手上持著的酒杯一碰,“來,我幹了這瓶,權當給你賠罪。”

關海波苦笑兩聲,“說這些幹嗎,跟你沒關系。”

“怎麽沒關系?要不是我管不住這張嘴,跟你胡扯那幾句玩笑,你跟陳方好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樣。唉!總之呢,這次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秦志剛沉痛懺悔,仍覺得不夠,眼睛一亮,又道,“不如這樣,我把她約出來,親自跟她道歉,你覺得還會不會有救?”他一邊說一邊已經將手機掏了出來,“她號碼多少,我打給她。”

“別!”關海波忙制止他,搖著頭道,“沒用的,你別費勁了。”陳方好同學固執起來,比犀牛還倔犟一百倍,關海波剛從她那兒碰了釘子回來,傷疤猶在,可不想再挨這麽一下。他悶悶地喝著酒,下巴的胡碴隱隱泛青,有點兒不修邊幅。這一趟德國之行把他折騰得夠嗆,好在問題還算差強人意地解決了。

在德國近半個月的時間裏,他每天跟季傑一起疲於奔命,被一堆麻煩纏繞著,無暇顧及其他。他很清楚,自己在走鋼絲,差池了半分,盛嘉也許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有幾次,他真的很想給方好打電話,不為別的,哪怕只是聽聽她的聲音,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安慰。可一想起臨別時的情景,就很不是滋味,陳方好的心,遊來蕩去,終究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況且,他說過,要給她時間考慮,說到就要做到,他不想出爾反爾地去幹擾她,給她施加無形的壓力,他要看看她最後究竟會有怎樣的選擇。

一直以來,關海波都習慣於商場上談生意的那套思維模式——以結果為導向,過程、手段統統可以不管,只要最後能把單拿下,就是一場勝仗。

然而,這一次,他卻更注重過程,哪怕最終他也許真的會用強硬的手段將她留在身邊——這半個月的煎熬讓他清楚自己多半會這麽做——但無論如何,在此之前,他希望看到她主動表態。他想探明她的心意,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到底占據多大的分量。

明知這樣做是在冒險——萬一結果不像他想象得那麽完美,他等於是自己把自己陷入糾結的泥淖。可是,如果不追究清楚,他就無法心安理得。

因此,她的選擇,對他意義重大。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雖然十多個小時的航行很累人,然而一想到馬上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身上的疲倦立刻減輕了一半。

身旁的季傑也徹底放松下來,因為累,話並不多。對於關海波跟陳方好的事,他不是沒有疑問的,然而,不該問的不問是他恪守的原則,況且,即使問了,一向注重個人隱私的關海波也不會對自己說什麽。所以,在漫長的飛行過程中,季傑選擇了埋頭睡覺。

枯燥的旅程,思緒縹緲,最後凝聚在心頭最堅實的感受竟是思念,如燉湯一般,越熬越濃烈。

下了飛機,正是陽光火辣的下午三點。

一邊等候出關,關海波一邊把手機打開,思量再三,終於決定還是先打個電話給方好。既然已經回來了,她遲早要面對自己,先打過去,摸摸底也好。

響了很久卻沒人接,關海波有點不高興,滿心的期待被迫降溫,想想又不甘心,於是換她的座機號碼再撥。

這次有人接了,卻不是方好,而是尚蓓蓓。

“關總,你們回來啦!”尚蓓蓓用迎接英雄的口吻歡快地問。

“方好呢?”他沒心思理會其他,語氣含著一絲慣常的不耐煩。

“啊?那個,那個……您等等啊!”

聽著電話裏尚蓓蓓慌亂地在問身邊的人該怎麽辦,關海波有些愣神,心本能地往下一墜,難道……方好出事了?!

“關總。”聽筒裏很快傳來董其昌的聲音,帶著為難的口氣,謹慎作答,“小陳她,她……曠工都快一周了。”

方好的辭職書沒有老板的簽字,不算正式離職。董其昌雖然肩負了代理的權力,但並非全部,他很有分寸,知道在老板面前措辭要留意。

關海波聞言,眼前猛地黑了一下,嗓音都控制不住地有些顫抖,“怎麽回事?她去哪兒了?報警沒有?你們為什麽不早說?!”

董其昌一聽他連聲音都急得走調了,立刻明白他誤會了,“不,不是,關總您別著急,小陳她沒事兒,她只是……跳槽了。”

電話那頭沒有一絲聲響,董其昌惴惴不安地又解釋道:“這一陣你們都忙著應付大事呢,我就沒敢告訴你。”

關海波努力平息心頭的不穩定,短短兩分鐘,心情上下波動了好幾回。

陳方好,有你的!

“她跳哪兒去了?”嗓音恢復了波瀾不驚,只是有絲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