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幼時之傷

玄乙奮力掙紮,可他的手猶如鐵鉗般紋絲不動,她驟然擡頭,厲聲道:“放開!”

扶蒼看了她半晌,這張臉,這個神女,她冰冷疏離的目光——他已經無比謹慎,無比小心,卻還是落入她的圈套。那些被他鎖在心底最深處的敵意與惡意不受控制地決堤,他前一刻想緊緊抱住她,此時此刻卻只想把她撕碎。

如果他真的可以撕碎。

扶蒼看著她發白的臉,忽然放開她,玄乙跌落在赑屃背上,喘了一陣,忽地跳起便打——她何曾被誰這樣粗暴對待過!只有他!從頭到尾只有這個混蛋!

她的反抗瞬間便被他壓制,雙手被他按在石碑上,不能動彈。

突如其來的親密,若即若離的態度,糾纏著他卻又把他往外推,和旁人調笑曖昧後再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他。他本以為她是孩子心性,可他錯了,她誰也不信,悄悄接近,冷眼旁觀他為她神魂顛倒,以此打發她漫天漫地的空虛寂寞。

玄乙微涼的喘息噴在他下巴上,太清楚她的惡性,她必然是伺機要咬上他一口。

朱宣玉陽府那晚酒醉時的沖動在他血液中沸騰,扶蒼又一次飛快松開手,退了數步。

他不會再讓情況陷入這些荒謬的曖昧裏。

“要打發你的空虛,你該去找和你一樣墮落的家夥。”

他的聲音陰寒刺骨,說罷轉身便走。山頂的風吹拂他的袖子,他盯著袖子上被摳壞的暗銀線紋繡——一切不過剛開始,只要切斷就好。

扶蒼眉頭一皺,決絕地扯下那截長袖,任它被風吹遠。

*

自公主被白澤帝君一道書信召回明性殿後,齊南又過上了往常安靜又忙碌的生活。

不過忙碌歸忙碌,公主和扶蒼神君關系日漸親密,小龍君修行也進入了新境界,看起來許多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齊南愉快地喝了口茶,他再忙些也沒問題。

外面忽然一陣喧嘩,緊跟著神官們高聲報道:“公主回來了!快擡藤床出來!”

這麽快就回來了?齊南急忙放下筆奔出前廳,果然沒一會兒就見神仆們擡著藤床上了台階,他家小公主歪在床上,手裏拿著一團血淋淋的東西,正翻來覆去地看。

齊南唬了一跳,上前一把搶過,這才發現是一張血紅的羽毛緞,繡工精致超凡,那絲絲縷縷的鮮血在吉光之羽上似凝非凝,帶著一種血腥的艷麗,十分奪目。

“杜鵑血紅羽毛緞?”齊南見多識廣,立即認出這珍貴無比的布料,登時驚訝萬分,“公主從哪裏弄到的?”

玄乙笑吟吟地接過羽毛緞,道:“叫紫元織女幫忙做的。我去的時候,剛巧那杜鵑正在啼血,噴了許多在緞子上,怪可怕的。”

“紫元織女?公主你跑去三生石畔了?”齊南一頭霧水,“你怎麽認識路的?這杜鵑血紅羽毛緞要用吉光之羽,這麽珍稀的東西紫元織女怎麽送你?”

玄乙擺擺手:“是先生的功課,我還弄到了天狐一族九公主的尾巴毛呢。”

她將那三根無風自舞的尾巴毛拿出來晃了晃,十分得意。

齊南詫異得差點蹦起來:“你還去了南之荒青丘?!”他家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主到底是怎麽認得路的?

玄乙笑著看看他,忽然揮手讓神仆們退下,她盤腿而坐,道:“齊南,我另有一件事要問問你。我小時候被桐山一族刺傷,後來是怎麽好的?”

齊南又是大驚,他今天被公主驚嚇了太多次,一顆老心臟有點受不了,兩條腿發軟,一歪坐上了床沿。

“公主你……怎麽知道的?”受傷到痊愈那段,她分明忘掉了。

玄乙不答,只淡道:“我記得我被阿娘帶走,她說要回翠河,帶我去看看她小時候喜歡去的地方,走到半途遇到桐山三公主帶著一幫同族,把我們抓走,在桐山那邊關了好幾天。阿娘每天被逼著答應離開父親,她一次也沒答應過,所以每次都被弄到滿身傷……”

“公主!”齊南低低叫了她一聲,神情慘痛,“求你別說了。”

她恍若未聞,繼續道:“後來桐山一族的人便想到來對付我,阿娘拼命護住我,就此隕滅了。後來的事我便記不得,醒來便在鐘山,不像受過傷的樣子。我問你,我的傷到底多重?誰救的我?”

齊南老淚縱橫:“公主那時候……傷得非常重,我和帝君上至三十三天,下至九幽黃泉,什麽地方都跑過,卻找不到能治愈公主的法子,都說燭陰氏萬法無用天生無敵,可誰能明白這意味著丟命也十分容易?後來……後來……”

說著說著,他也露出疑惑的神情:“後來公主的傷一夜之間便有了起色,眼看著一日好過一日,只是醒了後忘了受傷的事,怕是太過痛苦,倒是忘了的好。”

玄乙盯著他:“忽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