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縛魂木(第4/9頁)

話音剛落,沉默的聽完整個故事的天曜倏爾開口:“不。”他眸光擒住雁回,“應該是我,要感謝你。”

這句話好似與雁回說的東西全然沒有關系,雁回徑直被拽出了回憶,擡頭困惑的望著天曜:“你謝我?”她不解,“你謝我做什麽?”

天曜上前一步,手掌放在雁回的手掌旁邊,他手比雁回大上些許,皮膚也顯得更黑,他扶著焦黑的樹皮,然後手掌不由自主的握了拳,輕輕在樹上捶打了一下:

“以水困骨,以土壓角,以火灼筋,以金裹心,以木縛魂。”天曜說罷,竟然勾唇笑了起來,“……以木縛魂,雁回,是你將我從這縛魂木中,放了出來。”

天曜這話說得不快,但雁回愣是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說……這是……素影封印你魂魄的縛魂木?”

天曜在斷木上重重一捶:“便是這縛魂木。”

雁回呆呆的望了天曜許久。

原來,早在她遇見天曜之前,他們的緣分就已經開始寫了嗎……

雁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處的心臟跳動如此的正常,如果不說,誰能知道她心裏竟然嵌著面前這人的護心鱗,誰能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竟然已經這般深。

“倒真是緣分。”雁回道,“你的護心鱗續了我的命,而我又在這裏放出了你的魂。”

“是啊。”

怎麽不是呢,若不是龍魂十年前得以逃出,他如何能尋到龍骨之氣,如何找到銅鑼山那癡傻少年的身體,如何在這具身體裏面苟延饞喘至今,如何能找回他的龍骨龍角,甚至有希望找回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原來,雁回便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起點。是他這場命運轉折的開端。

這要他,怎能不謝她。

天曜垂眸望著雁回,黑眸之中顏色光芒沉得極深。

四目相接,好半晌,雁回有些不自然的挪開了目光。

她說不出心頭的感覺是怎麽回事,與才開始中狐媚香時的感覺那般接近,但細細品味,卻又有些不同,可到底怎麽不同,雁回也道不出個一二三來。

雁回清咳一聲:“唔,咱們之間的命債估計已經攪和成一推要算也算不清了,那咱們就不算那些,我就說說,以後你要是發達了,你欠我的錢可一定要還呀。”

天曜聞言,卻是一聲輕笑,這次的笑聲,已經能讓雁回聽到了。

“雁回。”他道,“若是天曜此生能有那太平一日,我此生財富,便盡數是你囊中之物。”

他畢生所求的,本來早已不是錢財二字。

雁回但聞天曜此言,雙目一瞠,驚詫的轉頭看天曜。只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她自己的身影,沒有片刻,她便又將目光挪開了,這次還望旁邊走了兩步:“把你的財富全部都據為己有的女人那只能是你妻子,我可不是為了貪財就能賣掉自己的人,你別想占我便宜,就這幾兩銀子,你還上就得了啊。”

言罷,她拍了拍手,拍掉剛才掌心在縛魂木上沾染到的塵埃。雁回如同平時那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與吊兒郎當的走在了前面。好似知道了今天這出事,對她與天曜之間的關系並沒有什麽影響一樣。

天曜望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也沒讓她獨自走多遠,便也跟了上去。

雁回母親的墳墓在村外的小山坡山,兩人走上山坡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走到正午的位置了。

氣溫有點熱,但正是這樣的時刻天空才藍得極為澄澈,遍野開著小花。雁回深吸一口氣,走上山坡,看見不知已多久沒人掃過的孤墳,她沉默的站了很久,然後跪了下去,倒不像他人上墳時跪得那樣正經。

是她天生帶著的一股散漫勁兒,不過分敬重,但也不失禮貌。

“娘。”她往旁邊一看,另一個墓碑立得歪歪倒倒的,全然沒有她跪的這個這般正。她瞥嘴喊了一聲,“酒鬼老頭兒。”她磕了個頭,“你們女兒回來看你們啦。”

她手裏拎著一壺在村裏酒娘那兒買的酒,揭開蓋兒,倒在了那個歪歪倒倒的墓碑前:“我懶,就不給你們拔這墳前草啦,回頭反正還得長出來。”

天曜聞言默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開口嫌棄她道:“既然千裏迢迢的來了,墳前草卻為何都不肯清理下?”

“娘去世的時候家裏太窮,連副薄棺也沒買得起,便裹的草席下葬的。”雁回擦了擦墓碑上的字,“這些草萬一是我娘養出來的怎麽辦。”

天曜聞言一默。

雁回娘去得早,其實並沒有給雁回留下太多的回憶,但小時候坐在娘親身邊一邊看她縫衣服一邊聽她哼歌謠的感覺雁回現在都還記得。

自那以後便再也沒誰這樣溫柔的守著護著雁回了。

她爹自雁回娘走後,便成日酗酒,終日沉於醉夢之中,雁回便過得如同野孩子一樣了。就算之後淩霄帶她回了辰星山,但娘親給她的溫暖,依舊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