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異常(第5/12頁)

她反過來將了我一軍:“你覺得呢?”

美奈雖然這樣問我,可我只知道她是冰見子醫生的患者,是在六本木、澀谷一帶站街拉客的妓女。

“你們是朋友關系吧?”

“當然,也可以這樣說。”

我知道她們之間關系密切,超過了一般的醫患關系,但是把和我一起去情人旅館的事情都告訴了美奈,她們之間豈不是非常親近?

在我一個人苦思冥想的時候,美奈說:“來,別想那麽多沒用的事了,多吃點兒吧。”

聽她一說,我準備伸手夾向頭盤的時候,美奈問:

“北風君,你喜歡冰見子醫生什麽地方?”

以前也是這樣,我極不滿意她這種把我稱為北風君、好像稱呼小孩一樣的叫法,而且“喜歡什麽地方”這種問法也非常失禮。那還用問,冰見子醫生的全部我都喜歡。我默不作答,她又問:

“你肯定非常尊敬作為醫生的她吧?”

那當然了。

“嗯。”我剛一點頭,美奈一副正中下懷的樣子。

“那麽,對冰見子醫生的治療,你有什麽疑問嗎?”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叫金子的患者,但是我不明白美奈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

難道美奈知道我和冰見子醫生之間,圍繞患者的治療方針意見不統一嗎?她是聽冰見子醫生說起這件事,想來糾正我的想法的吧。

“沒什麽,這種事情……”

我的回答十分曖昧,美奈手持刀叉接著說:

“但是站在護士的角度,有時會有這樣做是否合適的想法吧?”

我剛要點頭,又慌忙搖起頭來。這種事不應和美奈這種外人談論。即使她和冰見子醫生關系不錯,但我不小心說漏了嘴,從她那兒傳到冰見子醫生耳朵裏就不好了。

“我們只是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

我的話音剛落,美奈塗著濃重眼影的眼睛顯出了笑意。

“不愧是北風君呀,口真緊。你口這麽緊,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知道她是在表揚我,還是在嘲笑我,我不清楚她真正的意圖。

“你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

“因為精神病醫院裏有各種各樣的患者。而且醫生也糟得一塌糊塗。”

美奈突然之間怎麽說出這種話來?我被她說呆了。她啜著葡萄酒說:

“有些醫院非常惡劣,病人住院以後病情反而越來越重。”

我想起美奈來冰見子診所就診之前,曾在別的地方住過一段時間醫院。

“我住的那家醫院簡直就是一座監獄。病房被鎖得牢牢的,刀子、帶有電線的一類東西都不能帶進去,打火機、玻璃制品也不行。窗戶只能打開一點兒,吃藥時必須有護士在場,還要檢查是否全部服下,連嘴裏面都不放過。其他的病房還有病人被帶子綁起來的,簡直就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強制收容所。”

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美奈有過這樣的經歷。

“晚上一到九點,全體病人一律服藥,然後只能關燈睡覺。由於藥的副作用,病人非常口渴,疲倦得連聲音都含糊起來,即使想發牢騷,也發不出來……”

當時的痛苦好像重又回到了美奈身上,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顫抖著嘴唇繼續訴說:

“由於我不是被強制住院的,情況要好一些,那些強制性住院的患者真可憐啊。有些患者從沒去過外邊,幾年來一直住在醫院裏。幾乎所有病人都是因為服藥,身體變得越來越壞,而且不管到什麽時候都得不到出院許可。”

我仿佛在聽金子太太、村松先生的事情一樣,心情不覺有些沉重。在花冢醫院只有極少的患者身上出現了這種情況,不像美奈過去所在的醫院那樣,是有組織進行的。

“你在那兒住了多長時間?”

“住了三個星期,要了我五十萬日元。好像經濟越不景氣,精神科就越賺錢。”

不管經濟景不景氣,花冢醫院可沒有過這種貪圖暴利的行為。

“那,你從那兒出院以後,就來了這兒嗎?”

“對,我求家人做我的擔保人,然後總算得以出院,那段時間裏我身體非常不好,過了三個月左右,我才恢復了一點兒氣力,所以來到了冰見子診所。”

美奈初次來到冰見子診所大約在一年半以前,那時我還沒去赤坂的診所工作。

“那你為什麽來這家診所呢?”

“大概因為我的頭腦雖然清楚,卻睡不著覺,覺得別人好像都在說我的壞話,和酒吧的人也發生了沖突。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所以開始尋找病院。類似以前那家醫院的地方我絕對不幹,正當我尋思不知什麽地方有好醫院的時候,我聽說赤坂的冰見子診所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醫生……”

的確,很多患者都是聽到這個傳聞前來就診的。

“那,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