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旅館

“北風君,今天晚上有空嗎?”

說實話,今天晚上我本來約了過去護士學校的同伴們一起見面,但是冰見子醫生既然約我的話,我當然不會拒絕。

“嗯,沒什麽事。”我隨即回答。

冰見子醫生輕輕一笑:“那六點鐘出去吧。”

我看了一下表,正好是五點半,還有三十分鐘。我回到心理咨詢室,通知朋友今晚不能見面的事情,然後把剛剛回去的那個少年的心理治療結果記在病歷上,這時六點鐘到了。

我在更衣室脫下白大褂,換上一件白色開領襯衫和一件稍稍起皺的灰色夾克,來到接待處等候。接待處的通口小姐扔下一句“玩得高興一些”,就走了出去。

她是看我因為冰見子醫生的邀請沾沾自喜而故意諷刺我吧,我只是輕輕地舉了下手讓她過去。

她走了以後,當我想到總算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讓你久等了”,冰見子醫生隨聲而到。

今天的冰見子醫生穿著一件米色的高領套頭毛衣,由於是無袖的,所以披著一件金黃色的大披肩,下穿一條白色的裙子。頭發全部束在腦後,更顯得鵝蛋形小小的臉盤像仙鶴一樣高高揚起。

我心裏覺得這好像是一個高貴的美女和一個仆人在一起的情景,但是冰見子醫生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北風君,你想吃什麽?”

“我什麽都……”

那還用問,只要是和冰見子醫生在一起,我吃什麽都感到幸福。

“那我們偶爾也去嘗嘗日本料理吧。”

冰見子醫生自己把診所的門鎖上,坐電梯下樓後,截住一輛駛近大廈的出租車,自己先坐上去,然後說道:“溜池。”

和冰見子醫生兩個人單獨共進晚餐,從那天晚上賞櫻以來,已經過了兩個半月了。

我一邊心中暗自歡欣雀躍,一邊偷偷欣賞冰見子醫生的側臉。她目不斜視地問:

“今天的心理治療怎麽樣?”

“那個叫小林的男孩子吧,進行得非常順利。”

“是嗎?這一定和你的專業對口。”

刹那間我懷疑我和少年關於自慰等一番談話讓她聽到了,突然變得不安起來。

不會吧,我覺得冰見子醫生不會聽到我和那個少年的談話內容的。我們雖在隔著一堵墻壁的相鄰的房間,但這畢竟是在大廈裏面,而且我們的位置剛好在和墻壁相反的靠窗的那一邊。

不用在意,我暗暗地提醒自己。這時冰見子醫生說道:“患者是男孩子的話,還是比較容易進行的吧。”

“啊,對……”

我第一次給那位十七歲的女孩子進行心理治療的時候,的確略微感到有些緊張,其次是一位患有輕微躁郁症的三十五歲左右的女性患者,可是冰見子醫生講話的內容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變化,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對於女性患者,我不太擅長……”

“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聽到冰見子醫生這樣表揚我,我也感到十分欣慰,我想打聽在給少年進行心理治療以前,遇到的那個叫美奈的妓女的事情。

我離開之後,冰見子醫生繼續為她診療,她和那個鞭打她的男人最後怎麽樣了?還有就是她為什麽會陷到這種被男人鞭打的窘境?

“那個……”

我不顧一切地開口問道:“那個女性後來怎麽著了?”

冰見子醫生點頭說道:“看來你對她興趣不小呀。”

接著她輕言細語道:“那個女孩子,也真令人發愁。”

“但是,她後背的傷口傷得很重。”

“的確傷得很重,但是那是她自己要求對方進行鞭打的呀,所以沒辦法啊。”

據我剛才所聞,美奈說是被買春的客人打的,如果是她自己主動讓對方打的,那麽這件事的出入就大了。

“為什麽她要做這種事……”

“那個女孩子的感情世界已經完全支離破碎了。所以她認為如果自己被狠狠鞭打一頓的話,可能於事有補,其實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靠這樣的事情實在難以……”

冰見子醫生的表情少見地變得陰郁起來,但是她們為什麽會在診療當中大笑起來?當時從門診室裏傳出來的笑聲,絕對是冰見子醫生和那個叫美奈的患者的聲音。

“那個什麽,我好像聽到了笑聲似的。”

“你聽到了?”

冰見子醫生回過頭來,含笑對我說。

“那個,笑的原因在你呀。”

因為我的事情,冰見子醫生和那位做妓女的患者哈哈大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正當我不明就裏剛要發問的時候,車到了溜池的十字路口,冰見子醫生說道:“請在前面那條小路往左拐。”

出租車按照她的指示向小路開去,開到第二條小路往右一拐的地方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