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我明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僵持得越久,皇上心中的猜忌只會越重,心內長長一嘆,面上卻是溫良恭順的斂容伏下身去,輕輕開口道——

“父皇,兒臣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南承曜跪地的身影似是一僵,轉眸看我,眼光幽深,他斷然向我開口道:“朝堂之事,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過問的,還不快向父皇請罪!”

雖是語帶斥責,我如何不知道他是為了我好,就像這次的事情他事先沒有告訴我一樣,我想,如果不是因為皇上下旨要我入宮,他今天必定是不會帶我一起來的,我知道他不想把我卷到政治鬥爭——這場鮮血與陰謀交織的噬人漩渦中來,離得越遠,才越平安。

所以,即便在如今這樣說什麽錯什麽的微妙時刻,他仍是出言想要制止我,那麽,我為他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皇上淡淡看了南承曜一眼,又轉向我,開口道:“無妨,朕就聽她說說,這不光是朝堂之事,也是家事。”

於是我恭順垂眸,溫婉的開口道:“父皇,兒臣並不懂得書法,所以辨不出這題字是不是真的出自太子之手。可是,即便這卷軸上的字真的是太子殿下寫的,兒臣也是絕不相信太子會與逆臣賊子有任何關聯的。”

皇上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何以見得?你嫁入三王府沒多久,與太子更是沒有過多的交集,怎麽能把場面話說得這麽肯定呢?”

我看見南承曜眸光一閃,似欲開口,忙搶先一步輕聲應道:“兒臣的確是與太子殿下沒有過多的交集,但是在鄴城的時候,兒臣曾有一段時間被董氏逆賊挾持囚禁在董府之中,所以知道他這個人極愛附庸風雅,四處收集名詩字畫,太子殿下的字既然早已經揚名天下,董氏又斂財過多家底殷厚,那麽,他想方設法求來一幅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上不說話了,面色深沉,於是我繼續溫婉說道:“父皇,太子殿下向來寬厚仁愛,滿朝皆知,斷不會與謀反逆賊有牽連,做忤逆之事的,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我良久,淡淡開口道:“你嫁入了皇室以來,為人向來本份低調,與太子又素無來往,今日怎麽會為了他的事據理力爭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越發的恭良溫順,略略帶上了些惶惑無措的語氣開口道:“兒臣既嫁給了三殿下,自然以夫為天,視殿下的父兄為自己的父兄,視殿下的家人為自己的家人。兒臣實在不願意見到,因為一幅小小的題字,而傷了父皇與太子殿下之間的父子感情,也不願意見到,因為一幅小小的題字,讓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兄弟之間,出現隔倪。這才一時忘形,把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還請父皇恕罪。”

皇上又不說話了,一徑沉默,面色深沉。

而南承曜跪行幾步,到了我的身側,與我一同面向皇上開口道:“父皇,兒臣妃妾不懂事,擅自妄言有擾聖聽,然而她所說的,也正是兒臣心中所想的,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我們良久,終是緩緩一笑:“曜兒,你今天能這樣做,朕很是欣慰。”

“兒臣只是謹守本份,不敢當父皇稱贊。”南承曜依舊沉穩平靜的開口應道。

皇上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緩緩移向了我,面上神情也漸漸變得復雜難測起來,雖然他仍是笑著開了口,但那笑容裏卻暗藏了太多無法言明的深意:“慕容丞相將這麽知書達理深明大義的千金嫁入皇家,真正是忠心可嘉啊,朕可得好好謝謝他。”

我剛剛放下的心,倏然一沉,而南承曜亦是眼眸一暗,正欲開口,皇上已經不在意的笑著,重新步上玉階,擺手示意我們起來:“都起來吧,跪著做什麽,就為了一幅小小的題字,折騰成這樣,傳出去還不讓文武百官笑話。”

他話語裏的松動含義,南承曜如何會聽不出來,只能壓下原本想說的話,微笑應道:“今天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兒臣是不會去跟旁人提的。”

皇上含義不明的笑著,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視線一移,立時便有太監恭身上前來收拾方才被皇上擲於地上的卷軸,然後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我微垂羽睫,明白皇上是要將此事就此帶過不了了之,這卷軸也多半是不會再留著的了。

然而,毀得去的是卷軸,毀不去的卻是人心的猜忌。

如今,皇上面上做得越是避重就輕的不在意,就說明他心底對太子的猜忌也越深。

正想著,已聽著皇上的聲音再度響起:“鬧騰了這麽久,朕也乏了,晚上還有慶功宴,你們先去禦花園走走,累了就到兩儀殿歇著等候,不用出宮去折騰,也就不用陪朕了。”

南承曜應了一聲“是”,而慶妃娘娘也立刻嬌柔笑著上前扶住了皇上的手臂:“陛下,那臣妾先陪您到慶陽宮歇歇,您看可好?臣妾已經吩咐寶胭一大清早就熬著燕窩了,您也喝一口潤潤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