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頁)

他緩緩開口道,“‘畫鬃如霜’,是天下最為奇絕的針法,然而會的人卻屈指可數,一來固然是因為這套針法極為難學,然而最重要的,卻是因為這套針法太過耗損心力,欲救人,先傷已,救人三分,傷已七分。所以即便這套針法精妙得無以倫比。卻仍是慢慢失傳,我還以為,這套針法,已成傳說。”

我沒有說話,聽他的聲音繼續傳來,“從王妃的脈像看,余毒已清,再無禍害,這前面的針法精妙絕倫,的確像是蘇先生親為。可是王妃體內仍虛,可以看得出最後這固本還原的針法施得極為綿軟不穩,雖是勉強收勢,保了王妃性命無憂,卻無論如何不像是出自蘇先生之手的。”

我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淳逾意不知道,我卻是很清楚,替我解毒的不旁人,正是蘇修緬。

那淳逾意口中的針法綿軟不穩,是不是意味,他為了救我,已被那欲救人先傷已,救人三分傷已七分的‘畫鬃如霜’傷了心脈?

我想要開口問些什麽的,話音卻哽在喉間,做聲不得,整個人也僵硬得不知動彈,恰此時,一雙手,穩穩的握住了我的肩,他掌心的溫暖傳遞到我的身上,然後,他的聲音淡淡響起……

“有沒有可能是蘇先生施針治人反傷了心脈,以至於後面的針法綿軟不穩?”

他替我問出了我問不出口的話語,我雖無力回頭用微笑以示謝意,便心裏,卻是感激的。

淳逾意依舊是一口否決,“不可能,以蘇先生的修為,‘畫鬃如霜’的反噬斷不至此。”

我想起了再見蘇修緬時,他的眉目如常,並無病態,甚至還能與南承曜對劍比試,心內雖然仍有疑慮,卻也略略安定下來。

而淳逾意眼見得不出個結論,也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徑直取了紙筆替我開方子,一面寫,一面道,“毒性全退,王妃的身體其實已經沒什麽大礙,我開的,也不過是溫補的藥,好好調理便是。”

我接過方子,輕輕道謝。

他盯著我看了半響,突然開口道,“看在你有幾分像卿兒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人如燈,思如油,思慮過甚,常人自然無妨,雖積弱一點,但傷不了根本,你卻不一樣,從你的脈象看,身體已經是幾乎耗損,特別是頭部承靈、百會、天沖三處要穴,氣血不行,凝塞淤堵,就邊‘畫鬃如霜’亦不能打通。沒有厚實的身體底子撐著,卻要勞心思量的話,那便只能是,油盡燈枯。”

我怔住,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整理自己的藥箱,聲音一字一句傳來,“慧極必傷,情深不壽,王妃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