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灩兒聞言,迅速擡起眼看南承冕,半晌之後,微微一笑:“有殿下這一席話,灩兒已經知足了。”

我看著他們夫妻對答的樣子,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方才灩兒同我說過的一句話。

或許真如她所說,太子待她很好,在這一點上,或許她的確是要比我來得幸運回程的馬車上,疏影一直不停的說著她方才與暗香相處的種種,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她,並不十分上心。

終於她忍不住問:“小姐,你怎麽了,從太子府出來就一直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忙斂了斂心神,微微一笑:“再怎麽心不在焉,我也記得,自從上馬車到現在,你一共提了一百八十次暗香的名字了。”

她臉一紅,笑著沖我撒嬌似的不依不饒。

我一面與她說笑,一面暗暗握緊了袖中的笛子。

如果,就連疏影都能看出我的心神不寧,那麽我又如何能瞞過三王府中眾人。

我想起了灩兒最後同我說的話,心內不由得寒意蔓延。

南承曜受傷的事情,在整個三王府之中,我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情,卻能肯定絕對不在多數。

就連南承曜都察覺不到的心機,單憑只與他們相處過幾個月的我,又如何能分辯出青紅皂白?

馬車駛至三王府,秦安親自替我掀開車簾,我看著他平和淡靜的眼,首先湧上心頭的,竟然是一種本能的抗拒。

我沒有將心內的情緒顯露出分毫,依舊得體的微笑著,應對這一切。

只是自己心中,卻很清楚,懷疑已如荊棘一般在我血液裏滋長,我無法再全然信任這王府中的每一個人,包括尋雲逐雨,也包括,面前的秦安。

我一直緊緊握著暗藏袖中的那一支笛子,沒有讓任何人知曉。

心不在焉的用過晚膳,再隨意翻了會書,卻根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疏影見我樣子,還當是白日太累了,催促著服侍我上床睡了。

夜涼如水,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雨打芭蕉,了無睡意。

我將笛子,一直放在手中沉潛把玩,思來想去,卻仍是窺不透其中玄機。

白日裏所見紙片上的內容,每多想一分,心內寒意便更重一分,我想起那日在上京城樓上,看南承曜白羽鎧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天邊,優雅貴胃,風姿驚世,這難道竟然會是最後一面?

我該是信他的,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是怎麽樣的人,其實我再清楚不過,深沉冷斂,心狠無情,他的城府,深不可測。

這樣的人,原是不會那樣輕易就倒下的,可是我閉上眼睛,紙片上的內容,卻依舊歷歷在目。

行軍調度,起止進程,甚至包括南承曜的起居飲食,都事無巨細,詳加筆墨。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在軍中,位份絕不會低。相應的,他要策反,亦是輕而易舉自古英雄都如此。明槍易躲,而暗箭難防。

南承冕發出的指令我雖未能見到,可也能從這些回復的密函中窺見一二,不外乎就是八個字--裏應外合,借刀殺人!

我感到疲倦,卻依舊清醒,伸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冷汗透衣。

天幕是一片沉沉的黑,橫豎今夜是不可能成眠的,我閉目靜了一會,漸漸打定主意,也不喚疏影,獨自起身,行至案前,就著燈盞默默將紙片上的內容提筆復原。

我能想到的,南承曜必然也能想到,思慮只會更加周密。

那麽,我需要做的,便是將這紙片上的內容原原本本默出來,連同那支笛子一道,盡快送到他手中。

蘇修緬曾贊我博聞強記,但凡看過的東西,雖不至於過目不忘,但總能記上八九不離十,所以他常常讓我幫他謄寫醫藥典籍。

那時雖是默記無數,卻也是隨性的成分居多,我與他都並未太當回事,更加沒有像如今這樣,耗盡心力心力的點滴回想。

雖然紙片上的內容並不少,但畢竟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加上隔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如今默起來也並非不可能。

研墨,展紙,提筆。

筆是湘妃竹管的紫霜毫 ,紙是堅潔如玉的澄心堂,一字一句,運筆於心。

不知過了多久,疏影推門進來,見到我伏案的身影,不免有些驚訝:“小姐,你這麽早起來在寫些什麽?”

我將最後一筆落定,擡眼看了看窗外朦朧的晨色,這才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寫了一宿。

疏影上前幫我披上慣常穿的披風,雙手觸到我冰冷的身子時,幾乎是驚叫出聲“小姐,你到底是什麽時辰起來的?又寫了多長時間?怎麽手冷得跟冰塊似的!”

我一面揉了揉自己僵冷麻木的右手,一面沉聲開口吩咐道:“疏影,幫我把衣服拿過來,我即刻便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