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頁)

年獸,只是傳說。

在人們的心中,年獸,會比關靖更可怕嗎?

他箝制著整個帝國,連皇帝的言行,都受到他的影響,更別提他在文武百官與平民百姓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就連她的心思,也牽系在他身上。

倏地,一道黑影如飛燕,從屋脊躍下,蒙面的黑衣人,悄然接近沉香的背後。機警的婢女,才剛張開嘴,還沒喊出聲來,黑衣人卻先開口了。

「閉嘴。」黑衣人喝叱,從懷中取出一條,黑底金線如意紋的束發繡帶,在婢女眼前一晃。

一瞧見那條束發繡帶,婢女一改驚恐,沒敢再出聲,恭敬的退開數步。

「姑娘,請放心。」黑衣人轉身,看向沉香,下跪行禮,最後才仰起頭來,徐聲說道:「奴才奉主公之命,請您前往北方。」

從鳳城到北方這一路,奔波得極趕。

黑衣人帶著沉香,以及她從不離身的香匣,晝夜不分的趕路,騎馬、搭船,再騎馬,疲憊的她已經難以記憶,到底是走過哪些路程,只知道黑衣人始終用最快的速度,帶著她往目的地趕去。

幾個晝夜之後,當她不知道,是第幾次從昏迷中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龐大的軍營中。

軍營內戒備森嚴,但是看見黑衣人手中,那條束發繡帶,全都不敢攔阻,眼睜睜看著黑衣人領著虛弱的沉昏,往主營走去。

環繞在主營四周,是若幹個各色營帳。

就在她踏入主營前,一個玄色營帳被掀開,身穿玄色衣裳的年輕男人,正巧就走了出來。

滿頭灰發的韓良,一瞧見她,臉色愀變。

「站住!」他出聲喝阻,冷眼盯著她,步步逼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黑衣人垂首回答。

「是主公吩咐,要將姑娘接來,為主公治病。」他的聲音極低,不敢泄漏這個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軍營裏就有大夫,為什麽還要從鳳城接來?」

「那些大夫,全都治不了主公的頭痛之症。」

韓良抿緊雙唇,不再多言,雙眼卻如鷹隼,盯住她不放,注視著她低頭轉身,掀簾走入軍帳,還亦步亦趨的跟到帳口,非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帳內,滿布濃香。

而她日思夜想的那個男人,就臥在榻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被折磨得憔悴無比。

她拖著軟弱的身軀,靠著意志力強撐著,邊跌邊走的來到他身邊,用被北風吹得酸澀的雙眸,細細看著他慘不忍睹的身軀。

健壯的身軀上,只要是衣衫能夠遮住的地方,全都滿布深深的血痕。他原本剪得方正整潔的十指,全都因為極痛時的撕抓,指甲早已剝落,暴露的血紅指肉,還在流著鮮血。

他只撕抓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雙手能用手套掩飾,而能夠戴帽的頭皮,也被抓扯得到處是傷,榻旁還有好幾綹,被他徒手扯下的頭發。

這,就是她藏在香中的毒,所達成的效果,是她復仇的成績。

既然如此,那麽為什麽,看見關靖此刻的模樣,她不但沒有覺得欣喜若狂,反而是胸口狠疼,如被一刀穿心呢?

瞧見她跪跌在榻邊,一動也不動,隨侍在側的軍營大夫心急,忍不住催促著。

「姑娘,請快快醫治主公。」

她如夢初醒,茫然轉過頭來,望見榻邊的雙鳳陶熏爐。

「這香從來不曾滅過?」她問。

「是。」

「還不能替他解痛嗎?」

「初時確有奇效,但香愈添愈重,效力卻愈減,主公頭疼得更厲害,不但難以飲食,且寤寐難眠。」

「他疼多久了?」

「一月有余。」

自從她變更過,香料的比例之後,他的頭痛就愈來愈厲害。這,也是在她的計算之內。她更改了配方,就是要逼得關靖,將她從鳳城接到他身邊。

那麽,心怎麽會這麽痛?

她累得、痛得無法深究,只能用僵冷的雙手,掀開香匣的蓋子,掀開爐蓋,添入了兩味香。片刻之後,香氣漸漸變了,更濃郁、更醉人,芬芳得近乎銷魂,他眉間的結才徐徐展開。

「蘭兒。」他在痛苦中呼喚。

驀地,她全身一僵。

心上那把刀,是不是刺得更深了?

「蘭兒!」

她屏著氣,咬著唇,回過頭去。

床上的男人蜷成一團,俊美的臉龐因疼痛難忍,而緊絞猙獰。即使,他呼喚的是別的女人,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靠到他身旁,俯下身去,輕聲回應。

「我在這裏。」

聲音觸動關靖的反應,他窮兇極惡的伸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擁抱她的身軀,如似要揉入骨血。

劇烈的疼痛,無情的折磨著他,讓他目眩神狂,有時熱似烈焰噬骨,五臟六腑有如火熬油煎;有時又冷似寒雪沃心,連血液都要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