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伊甸之幻)(第2/3頁)

柏原繡為她擦拭眼淚,他告訴她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她重新開口叫出那聲“原繡。”

柏原繡的話讓趙香儂覺得仿徨,她真的可以嗎?

沒有人的時候趙香儂偷偷的練習發音,可是,她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旦嘗試去開口她的舌頭笨拙得就像是鉛,大顆大顆的汗水在她的額頭上不停的低落著,可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香儂每天醒來的時候都會聽到這一句話“親愛的,你的情況正在一天天的好轉。”這些話要麽就是醫生說的,要麽就是她朋友說的,要麽就是柏原繡說的,可趙香儂知道她沒有在好轉,她的腦子就像是一座正在逐漸睡去的火山。

住進醫院的第十一天,趙香儂見到了這麽一群人,趙延霆對於這群人的到來喜出望外,那些人趙香儂知道,他們來自於德國,精神性失憶症的權威,之前趙延霆曾經找過他們,他們都以工作排得滿滿為由拒絕來到芝加哥。

可今天這些人主動來到了她的面前,他們對她進行了會診,最後他們什麽話也沒有說就讓一位丹麥女人留下來。

丹麥女人在趙香儂的房間住了下來,從這天起趙香儂沒有再見到趙延霆和李柔,她的朋友也沒有再來看她,連柏原繡也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每天和趙香儂在一起的是那位丹麥女人,丹麥女人每天做的事情是陪著她散步,她給她按摩,讓她看電影聽音樂。

四月來到,四月的第一個周末,和往常一樣趙香儂接受了丹麥女人的按摩之後泡了澡,泡完澡之後天色已經暗沉,丹麥女人讓趙香儂在一邊看電視等她她有話和她說,趙香儂乖乖的坐在沙發上,電視正在播放著老電影,電影極為沉悶,房間裏有特別好聞的香氣,那香氣讓人放松,趙香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那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那人叫了她一聲“小儂。”

是清姨,趙香儂可喜歡清姨了,那時候,她初初來到芝加哥,每次她出去聽到的都是那些她聽不懂的語言,這讓她覺得煩覺得慌張,於是她開始拼命的想念著另外一種語言,越是想念就越是抗拒新的語言,因此她英語總是學得很慢,而趙延霆為了讓她更快的融入新的環境裏規定趙公館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講英文,這讓趙香儂覺得日子過得更為的苦悶,那個時候,幸好有清姨,清姨每次都會偷偷的溜到她的房間裏講故事給她聽,當然清姨講故事都是用中文,清姨是北京人,中文講得好,字正腔圓的中文和著原汁原味的純中國故事每次總是讓她聽得有滋有味的,滋潤著她的少時時光。

一聽到那躡手躡腳的腳步聲趙香儂就知道清姨又偷偷溜到房間裏來給她講故事了。

果然。

“小儂,想不想聽清姨給你講故事呢。”

這個自然,趙香儂點了點頭,模糊的印象裏她好像很久沒有聽到清姨講的故事了。

清姨裝模作樣的擡出一副老學究的派頭。

“這個故事發生在古代,具體沒有人說清楚是那個朝代那個州那個縣那個年份,人們就只記得那個時候老天已經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有下雨了,久不下雨讓大地上的池塘失去了水源,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位善良的青年,有一天青年在他的田裏撿到了一只田螺,他把那只田螺放在家裏的水缸裏,幾天後,青年從田裏幹活回到家中發現,也不知道哪個好心人為他布置了一桌的飯菜,肚子餓極了的青年也顧不得去追尋飯菜的來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桌上的飯菜,接下來,青年連續好幾天都遇到一模一樣的情況,青年在十分好奇之下決定一探究竟,這天他比往常提早一些時間回家,快到自己家時青年放慢了腳步,他把耳朵趴在他家的門板裏去傾聽裏面的動靜,聽到裏面有深夜發出之後青年推開了門。”

“小儂,你猜,推開門時青年看到了什麽?”

清姨啊,每次講故事都喜歡賣關子,讓她幹著急,最後在她萬般的著急中才得意洋洋的把故事的精要部分說出來。

只是,這次清姨錯了,講故事的人忘了這段故事之前她已經講過。

在心裏暗自偷笑著,趙香儂學著清姨的口氣。

“青年推開門,他看到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在為他做飯,美麗的姑娘告訴青年她是那只被他撿回家的田螺,在青年撿到它時它已經奄奄一息了,後來,青年和美麗的田螺姑娘結婚了,這個故事要傳達的是,每一顆善良的心都會得到回報的。”

很安靜,很安靜。

“清姨,我說對了沒有。”趙香儂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清晰的聽到。

長長的歲月把她的聲音從盤踞在五線譜上的那聲“咪發”變成了那聲“哆來”,發音從脆生生的蛻變成了今天的清透中略帶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