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只要一眼,只要趙樹回頭看他一眼(第3/4頁)

大家都很傷心,阿姨哭得暈過去,鄧怡安直著脖子哭,嗓子都哭啞了,叔叔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頭發也白了。

趙亦樹站在悲傷的人群中,像個木頭人。

他沒哭,他一直睜著眼睛,看最中央的黑白照片,小妹才十三歲,他的妹妹才十三歲,怎麽人生就結束了?

葬禮結束,趙亦樹去了頂樓,小妹果然把他的大小白們養得很好,一只都沒少,還多了。

他看到那些鴿子腳上也綁著小紙條,趙亦樹解開紙條,看到小妹的字,她說——

二哥,我好想你。

你什麽時候來看我?

和他一樣的話,他們一起長大,她學著他,把思念寫在紙上。

她會不會也這樣做,把紙條撕碎,灑在空中,這樣思念難過就會變輕。

趙亦樹又把紙條綁回去,這是小妹的信,他無權處理。

鄧怡安上來找他,帶了瓶白酒。

他默默地喝酒,眼睛通紅,趙亦樹搶過去,狠狠灌了一大口,糖尿病是禁酒的,但這時候,誰管這個。

兩人一人一口分了,他們都沒喝過酒,原來酒不好喝,很苦,但喝了,會很熱。

鄧怡安說:“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很嫉妒你,嫉妒你什麽都比我好比我強,連我親妹妹都跟你比較好。”

趙亦樹紅著眼,大著舌頭:“大哥,我,我才是真的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

“羨慕你有媽罵你,有妹妹。”

鄧怡安笑了下,沒一會兒變成哭:“可我妹妹死了,沒了。”

趙亦樹也哭了:“我妹妹也沒了。”

他們抱著哭,哭得很傷心,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他們都醉了,恨不得這不過是一場夢,醒來,小妹還在,還在彈琴,喂鴿子,還那麽愛哭,還會揍自己的親哥。

他們說了很多話,都是關於小時候和小妹的事。後來,鄧怡安冒出來一句:“其實小妹一直覺得對不起你,覺得你的病是她害的。”

趙亦樹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後,嚎啕大哭,難怪小紙條裏有那麽多“二哥,對不起”。

鄧怡安打他,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

“你為什麽不回信,她每天都去看有沒有你的回信?”

“哪怕一封也好,她以為你在怪她……”

趙亦樹無法回答,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不想寫信,他蜷縮著身子,抱著自己,哭得快喘不過氣。

長這麽大,他怨過很多人,恨過很多人,唯獨沒有怨過小妹,連一絲埋怨都沒有。真的,他多麽喜歡她,把她當親妹妹來疼,他的病是她引起的,可這都是意外,他從來沒怪過她。

他愛她,如果感情非是要用愛來表白,就算他再怨恨愛這個字眼,他還是願意去愛她,她是小妹,比親妹妹還親的小妹。

喝得爛醉如泥的兩人最後被大人背下去,臉上都是未幹的淚。

宋眉守在兒子身邊,半夜,趙亦樹發起高燒,小聲地喊著“小妹”,還有斷斷續續的“媽媽”,嗓音很悲傷。

宋眉照顧了他一夜,拉著他的手,低聲說:“媽媽對不起你。”

他們呆了兩天,就回白城了,趙亦樹還得上學。

臨走前,趙亦樹對鄧怡安說:“鴿子別養了,沒人喂,它們會散了吧。”

鄧怡安拒絕了:“我會繼續養,這是小妹的鴿子,不再是你的鴿子。”

趙亦樹看他,在鄧怡安眼裏看到難過和倔強,這一刻,曾經幼稚的劍拔弩張沒了,他們握手言和了。後來,他們鮮少聯系,但多年後,就算經年未見,還能坐在一起喝酒。

趙亦樹回到白城,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上學,直到十多天後,他在傳達室的小黑板又看到他的名字,小妹的信。

她生前寄的,跋山涉水,披霜冒露,經過漫長的時光,來到他面前,在他已經努力壓抑小妹已離去的悲痛,又猝不及防地出現,提醒著她,小妹不在了。

信和以前一樣,都是小妹講著她的近況,末了,她有點小心翼翼地問——

我已經在攢錢了,攢夠錢,我也長大了,二哥,我能去看你嗎?

長大?小妹已經不會長大。

趙亦樹紅著眼睛看完信,覺得快要窒息,腦子裏全是不好的聯想,或許小妹就是出去寄了這封信之後,才出事的。

大哥的話在耳邊響起,“你為什麽不回信,她每天都去開信箱,哪怕一封也好,她以為你在怪她”,自己為什麽不給小妹回信,哪怕一封也好。

為什麽不回,不就一封信?

那是周五,校門口停滿了等學生放學的車,宋眉的司機也在。

趙亦樹坐了上去,倒車時,他突然開口:“李叔,去一中。”

一中,是趙熠然讀書的學校,和他所讀的中學一樣,都是白城的名校。

雖然宋眉說過他們和他沒關系,可趙亦樹還是控制不住好奇,他去一中看過他們一兩次,他知道,趙樹會去接趙熠然,他們父子和睦,親密無間,他每次都會提前到,停好車,到校門口,伸長脖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