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第三十七章 天下有道(第5/6頁)

玉樞笑道:“就是班昭啊,不是都喊她曹大家麽?”

我掩口笑道:“班昭嫁給了姓曹的。所以叫曹大家。壽陽姓高,如何嫁給姓高的?”

玉樞笑道:“我就是不知道她將來要嫁給誰,所以暫且喊她高大家。我看,從今日起,壽陽就送到你的漱玉齋去好了。”

我忙道:“她是姐姐的孩子,自然該養在姐姐身邊。我可不敢搶姐姐的孩子。”

玉樞哼了一聲,我的心便突的一跳。她輕輕撫著壽陽的柔發,緩緩道:“我的孩子,自然也是你的孩子。從母如母,日後我的三個孩子啟蒙念書,你別想躲懶。”

壽陽扯住我的披帛慢慢爬到我的身邊,仰起臉好奇地看著我。看看我,又回頭看看玉樞,若有所悟,欲說還休。我只沖著她傻笑。玉樞掩口笑道:“她這是要你抱她。”

我奇道:“這孩子也不會說話,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樞道:“我是她親娘,她想要什麽我還能不知道麽?”於是我只得伸手將壽陽抱了過來。壽陽軟綿綿地倚在我的懷中,我想去摸她的臉,又怕手掌不幹凈,便只撫了一下她的柔發。心境忽而變得安寧而充實。

玉樞問道:“你這一年都在青州做什麽?寫進宮的信每次一百個字都不到,幾個月也不寫一封。母親說得不錯,你這個人就是一副冷心腸,小時候還不覺得,越大越是這麽回事。”我抱著壽陽,竟忍不住搖晃了起來,像哄小兒睡覺一般。玉樞忍不住笑道,“她才睡了起來,小心又搖睡著了,晚上走了困。”

我連忙坐直了,有些手足無措:“我在青州和族親一起,也不過就是清凈度日罷了,並沒做什麽。”

玉樞把壽陽的小布兔子扔了過來,我一讓,剛好落在壽陽懷中。壽陽咯咯笑了起來,抱在懷中愛不釋手。玉樞道:“你還騙我?我都聽封女史說了。”

封若水既然掌管小書房,若聽說我在青州的事,也不足為奇。“聽說什麽?”

玉樞道:“我聽封女史說,青州壽光的知縣叫什麽申景冰的,參了你一本,說你身為外戚,在壽光阻撓他燒毀禁書呢。你果真阻攔他了麽?”

我一怔,道:“算是吧。可是朝廷並沒有派人來查這件事。”

玉樞道:“自然沒有。封女史還說,壽光縣耆老朱混上書,自陳前因後果。說你若因此得罪,這罪過都是他的,聖上便沒有追究。後來朱混又上書,說你在壽光振贍族人,排憂解難,大家都誇你是個好人。”

我在壽光與朱混並無太多往來,一年中不過是新年和他的壽辰才見一面。我頗為意外,感激道:“我竟不知道朱老爺子為我上書,為我免災。”

玉樞道:“你是不在意,可你的好旁人都記著。”

我嘆道:“我在青州也沒做什麽。”

玉樞伏在小幾上,一面拿著一只布老虎逗壽陽玩耍,一面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把家裏的院子都開成公堂了。我問你,你在壽光可破過殺人案?”

我一怔,道:“殺人案是有一件,不過不是在壽光,而是在青州。”見玉樞的目光中有詢問之意,我忙又道,“這樣腌臜的事情,又何必聽?”

玉樞道:“我想聽你說,你要把你在壽光破的案子,做的事情統統說一遍,一個也不準少。你若說得好聽,我就原諒你了。至於殺人案,你不必告訴我死人是什麽樣子的,只說你如何破案的便是了。”

我笑道:“鄉親們過得很苦,米缸裏少了一粒米,砧案上少了一片肉都要來告的,都說給你聽,只怕要三天三夜。”

玉樞扁扁嘴道:“那就說三天三夜好了,就從青州的殺人案開始說好了。”壽陽似乎知道我要說故事了,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雙唇抿成一線,甚是專注。玉樞道,“你瞧,壽陽也愛聽。”

我只得道:“那件案子,說起來也不值一提。青州有一戶販茶葉的柳財主,生辰那日,請了幾個歌女來助興。誰知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的家奴慌慌張張來州府報案,說是其中一個歌女死在家中,家主卻不知所蹤,現場只留了一把兇刀。青州刺史盧忠祥立刻發了文書追捕,總算他還沒有逃遠,第二天就追到了。盧刺史見他衣服和鞋底都有血跡,便認定他是兇手,下到獄中一頓拷打。此人雖然膽子小,嘴巴卻硬,直到皮開肉綻、筋骨斷折,也不認罪。因他是殺人重犯,州衙不準家人探望。此人在獄中生了很重的病,眼見就要死了,只得請大夫來治,倒也不敢再用刑了。”

玉樞關切道:“真是此人殺的麽?”

“盧刺史怕他一命呼嗚,結不了案,於是來壽光尋朱老太爺。老太爺又尋到了我。我本不想去,奈何人命關天,又是老太爺親自出面,只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