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第四十章 以德以刑(第3/4頁)

我笑道:“回皇後娘娘,臣女只是突發奇想,既然在侍衛內監中尋不到兇手,何妨在脂粉堆裏找找?這一來二去,竟然讓臣女尋著了,實屬僥幸。”

皇後奇道:“當年掖庭屬也曾拿著畫像在宮女之中尋過的,卻沒有尋到兇手,卻是為何?”

我笑道:“臣女看過案宗,當年掖庭屬的確拿著畫像在宮女之中找尋過。只是一樣,當年為不驚動人,只是悄悄讓執事宮女和內監看了畫像,比對各自的宮人。內監也就罷了,宮女卻很難比對,只因宮女們整日描眉傅粉,輕則改了五官,重則連臉型也變了,再加上發飾和衣裝。一個女子若認真妝起來,與素顏可謂天壤之別。嘉秬妹妹的這張畫像,只畫了面相而已,並沒有衣裝頭發,再加上嘉秬說這人身材甚高,便以為是個男子。且掖庭屬在宮女中查過一遍之後,再沒查問第二次。”

皇後頷首道:“有理。這的確是掖庭屬疏忽了。”

我接著道:“徐女史是在巳時之後去文瀾閣的,那時陛下已然命掖庭屬在侍衛和內監中搜尋兇手和物證,然而兇手卻堂而皇之地進入文瀾閣,如入無人之境,一口氣連殺三人。這人若不是特別膽大,便是有恃無恐。再者,恕臣女直言,若是一個居守外宮的男子潛入內宮作案,選擇一刀斃命的匕首豈不是更好,用帶子或繩子行兇,不但耗時,還會鬧出許多動靜來,勝算便低了許多了。兇手為何要這樣費事?只因這兇手一直居於內宮,手無寸鐵。且兇手武功了得,在文瀾閣連殺三人,十幾個內侍宮女在屋子裏都沒有聽到一絲聲音,被徐女史發現時,也很快越墻而走。如此神速而狠辣,絕非一日而成,這兇手定要日日練武才行。可是在這內宮之中,不論內監還是宮女,日日練武都很不尋常。這兇手必得在一處人少的地方當差,饒是如此,依舊不能避免被人瞧見。這時,需要一個極好的掩飾。”

皇後似是想起什麽來,愣了好一會兒,仍是搖頭:“是什麽樣的掩飾?”

我笑道:“臣女剛進宮時,曾聽宮裏的姐妹說,周貴妃精通劍術,且樂於教授。宮裏的姑娘們若是有興致,都可以隨貴妃娘娘學個幾招。這個兇手若曾隨貴妃習劍,便是在練武時偶爾遇到人,那也沒什麽。別人都只當是隨周貴妃學來的花拳繡腿罷了。因此臣女將徐女史所繪的肖像潤色,再繪上宮女的服色和頭發,拿去遇喬宮請執事辨認,這位姑姑果然說見過,只是姓甚名誰,卻又不知道了。”

皇後感嘆道:“能查到此處已是不易。”

我澹然一笑:“娘娘謬贊。臣女查到此處,幾次動念要請旨翻查內宮各處,終是忍了下來。於是回來重新查看案宗。天可憐見,竟然讓臣女查到了蛛絲馬跡。”

皇後閉目聽得入神:“什麽蛛絲馬跡?”

我笑道:“臣女重新翻看案宗,發覺當年掖庭屬執畫像詢問各宮執事宮女內監,竟然沒有一個說見過兇手的。臣女想,倘若是自己宮裏人,總有見到素顏之時,怎會連一絲眼熟都沒有?只有一樣,這人本來就是一個執事宮女,或者她是那兇手的同謀。臣女在案宗中發現一位清音閣的執事宮女,因臉上生了癬,塗了厚厚的藥膏,還不小心用護甲撓傷了,右臉上有好幾道血痕,因此見到掖庭屬大人的時候是以青紗覆面的。這是喬大人親自去查的,大人還記得麽?”

喬致想了想,向上道:“啟稟皇後娘娘,的確如此。”

我微笑道:“清音閣有個戲台子,如今早就荒廢了,因此裏面沒有執事內監,宮女也少得可憐。沒有掌事內監指證她,她又極好地隱藏了自己的容貌,因此喬大人竟沒認出她來。”

喬致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道:“請問朱大人,如何就肯定是她呢?”

我笑道:“一來,臣女懷疑她臉上自稱是護甲劃出來的血痕。女子一向是最愛惜容顏的,鮮有人會忘記拔掉護甲便在自己臉上亂抓,何況是像她這樣一位美貌的宮女。徐女史曾說那夜房間裏吊鸚哥的鉤子因風而起,勾掉了兇手覆面之物。這臉上的血痕,倒很有可能是被那金鉤劃破的。二來臣女重繪肖像,命人拿著畫去清音閣問,總算遇到一位姑姑,說是有七八分像已經自請出宮的執事宮女翟恩仙。”

皇後笑道:“她既已出宮,你又是如何尋到她的?”

我續道:“回娘娘的話,臣女先去內阜院尋了宮女名冊來查看。這翟恩仙是荊州人士,臣女便遣人去京中的荊州行館打聽,卻是一無所獲。就在臣女要去向皇後娘娘請旨派人去宮外搜尋時,忽見同一日的出宮名冊上,還有一位清音閣的宮女。此女名叫張鳳仙,乃益州人。於是便請李大人拿了畫像去京城西南面的益州行館打聽,誰知竟打聽到了。原來張鳳仙和翟恩仙要好,出宮後同嫁了益州中尉為妾,替他在京中看房子。如此一番周折,臣女才尋到了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