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第3/5頁)

如此放大臣去打聽,讓他們驚疑不定,面上再幾多安撫。直到並州大行台的事,鬧到了朝廷眼前,蓋也蓋不住。

——誰是柳不辭?什麽時候封的將軍?吏部和兵部走完程序了嗎?尚書台怎麽一臉懵逼?何賜學、謝庭顯等人不是前天還在宮裏走動嗎?怎麽轉眼飛去邊關大殺四方了?

猜忌再起,盡管謝家、汝寧侯府、懷慶侯府急忙抱團澄清,並將何賜學等人關進小黑屋,但大臣們似乎已經回味過來自己先前被玩得團團轉。又猜測皇帝其實並不在宮裏。

否則建行台這麽大的事,為什麽尚書台早不說?自己分個家還要保密?除了皇帝,還有誰提拔任命可以不按吏部程序來?

何容琛雖猜測皇帝留了一手,但是真沒想到他敢轟轟烈烈捅到了長安這邊,她覺得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他的,生來就得替他處理麻煩。

中央尚書台莫名其妙“被分家”了,就好像走在路上從天驀然砸了坨狗屎,氣得他們跳腳,也只有何容琛把他們按住——理由是並州邊務十分緊急,安定伯重傷不起,周圍沒有哪個將領能撐得住拓跋烏……此時有行台出面主持軍務是好事,既能安撫軍心,又能威懾敵軍;但倘若尚書台不忍耐,一紙文書將行台撤了,等同於朝令夕改,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麽,日後在朝野都沒有了威信。若因此導致並州邊務崩潰,那更是尚書台邊防事務不利,要遭漫山遍野的彈劾的。雲雲。

加上禦史大夫鄭有為很合時宜地汪汪幾句,尚書台官員們想到了被禦史台彈劾支配的恐怖,只能裝死,默認了行台的存在。

那是第三次面對朝臣質疑,雖然用盡手段掩蓋過去,但朝中的疑雲不但沒有因此開解,反而愈積愈重。

何容琛明白,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們關心的在於天子,這個問題在蕭懷瑾回宮前無法根解,只能拖下去。

然而到今天,眼看拖也拖不住了。

近百名官員跪在延英殿外,縱使何容琛請來了宣寧侯方老將軍和蔡瞻,但他們二人的分量,恐怕也不能承得起面前這百余官員。

當著何太後的面,他們連連磕頭,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臣等一片丹心,但求親眼見陛下龍體安泰,臣等死而無憾!”

何容琛視線掃過眾人,隱隱感到了這群跪著的大臣背後所藏的波瀾洶湧。

他們只是跪著,就能將她逼得沒有退路。

韋無默侍立在她身邊,諷刺道:“各位大人言重了,既然如此丹心赤忱,那要是親眼見到了陛下龍體安泰,你們真就打算去死了嗎?”

請命的大臣們瞪著眼怒視她,君子風度不還嘴。這丫頭仗著太後恩寵,亂沒規矩,但他們身為士大夫,自恃讀過聖賢書,自然不能同女子作口舌之爭,沒得下作,日後要被拎出來恥笑的。

韋無默心裏也慌亂,但是這種時候,千萬不能顯出心虛疲軟。她剔透貓兒眼轉過全場,伶俐道:“各位大人行行好,陛下沉疴纏身,受不得你們的大禮,要是你們中間有心懷不軌之人……見了陛下後,故意在陛下面前觸柱、搶地什麽的,嘴上說是表忠心,卻故意嚇到了陛下,原本好了**分的病,又被嚇得發作了,這個罪該由誰擔著?”

“你……尖嘴薄舌,成何體統!”有大臣發怒,擡手指著韋無默,手臂氣得發抖。

這女官不但目無尊法,竟然還心思歹毒,空口白牙就給他們扣一頂想害死皇帝的大帽子!要是他們真的見了皇帝,晚上皇帝又有個頭疼腦熱,誰擔得起?

隊列中一位正四品官服的男人沉聲道:“韋宮令言過了。臣等只是想面見陛下,以消心中疑惑,萬萬不敢妨礙了陛下。”

他語氣沉穩,少言卻有分量,何太後掃了一眼,認出是刑部右侍郎。此人的師門是曹系之人,但今天曹丞相沒來,應當也不是曹相授意,該是這個右侍郎自己想來。

“諸位愛卿心憂陛下,即是心憂社稷,哀家甚慰。”何太後出聲打斷了他們,總還是要客氣幾分:“無默,方才是你出言無狀了,回去後自己領罰。”

只要這群大臣不要在這裏相逼,別說罰俸了,挨板子韋無默也忍了。

她心事重重地行禮,領受罪責。

那些大臣們並不見面色稍霽,依然直視著何太後。

何太後聲音宏亮而沉靜,帶著令人心悸臣服的力量,又不容反駁:“諸位愛卿有疑心,是哀家之過,原本想著陛下病頭討個好,不許宮人傳說病情。實則陛下沉疴之症,前日陳院判看過說,著了春就漸漸起好,逢春肝木克脾土,只消再靜養些時日,但眼下不宜見風,也不能過了外面的病氣,是以這幾日都閉門不出,也不能見外人。”

“正是,”宣寧侯站出一步,他身形魁梧,很有壓迫之感:“本官與蔡老前些日子都在外殿覲見過陛下,諸位若有什麽困惑擔憂,盡可來詢,必定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