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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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隱隱薄曦,曙光微至。隔壁房間裏有了動靜,掌櫃在樓下叫早了,大清早雞鳴狗叫,好不熱鬧。

林寶諾下樓的時候,眾人已經在樓下用早膳,她已經整飭好了,唯眼睛還有點微紅。

桌上很安靜,幾位妃嬪多是出自高貴門第,餐儀為重,遂只聽得另一桌的屠眉在呼嚕呼嚕地吃面,和她隨身帶的流民兵有說有笑吵吵鬧鬧,整個大堂的早晨隨著他們而明媚活躍起來。

劉半仙掐指一算,神叨叨道:“我觀今日,必有一劫!”

酈清悟半有點好笑地撇他一眼,理論上人只要參與進時局裏,是不可能自己計算預知的。而屠眉一群人不懂這些,湊到他面前,劉半仙又裝模作樣掐了掐手指:“此劫雖深重,卻大有意外,必以奇妙收場。”

他說他的,除了屠眉那夥人,也沒其他人信。林寶諾卻放下了粥碗。

她半天沒動筷子,謝令鳶才察覺有異,向她看過去,林寶諾正要開口,忽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

她捂住胸口,那一抽疼得她動彈不得,謝令鳶驚問道:“一夜不見,你美成西施啦?”

林寶諾連反唇相譏的力氣都無,靜等心臟那陣抽痛緩過,她知道,這是那顆藥丸的效力。只要她直言,就會付出代價……

她靈機一動,舀了一匙湯,淡淡道:“川上芳子的死,怨不得別人,是她自己不自量力,反而幫我們發現了敵人的據點。指示下去,全局的意大利炮都拖出來,明天統一行動!”

“……”???其他人一頭霧水,林昭媛在說什麽瞎話?

謝令鳶只當她神經病又犯了,吃個早餐還要入戲。她埋頭喝粥,林寶諾緊張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能否讀懂自己的暗示。

倘若謝令鳶還是那個以前互相爭影後的人,那她應該能聽懂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敵人,她們以前針鋒相對,每每對方有了什麽新作品上映,都會第一時間暗搓搓地去看,看完了心裏酸一酸,披馬甲去論壇吐槽,有時候還請營銷號幫著開嘲諷。

也不知隔了這麽久,謝令鳶有沒有從頭到尾看完那個劇,還記不記得這個台詞的情節。林寶諾食不知味地喝下了這匙湯,她手心裏沁著汗,生平頭一次竟然希望死對頭記得她的……雷劇。

忽然謝令鳶扔下湯匙捂住嘴“嗷”地叫了一聲,林寶諾心中一慌,酈清悟何貴妃武明貞都已經關切問道:“怎麽了?”

“燙著了。”謝令鳶沖她們擺擺手,在嘴邊扇了扇風。酈清悟往她手裏塞了杯涼茶:“慢點,心急喝不了熱湯。”

她嘴裏燙起了燎泡,掌櫃陪著笑臉過來,送上冷水,叫她敷點藥,又告訴他們後院的馬已經全部喂好了。看了看時辰,已經是卯時末,深秋太陽出的晚,此時朝霞初綻,遠處天際蔚藍與嫣紅交織。

又該上路了。眾人彼此交換了一下視線,聽說柳不辭出現在了朔方城,此去還有不到十天的路程。

武明貞去結賬,林寶諾站在門前不動彈,心頭沉沉地看他們收拾,始終有些七上八下。直到馬從馬廄裏牽出來,眾人從客棧離開上馬趕路,這顆心始終懸而未放。

縣城是煌州與並州的交界處,十月的枝椏已經掛起了秋霜,出了縣城後,山路也顯得寂寂。

那起伏不絕的山勢間,綿延著滔滔長河,這景致有幾分壯麗,一路上林寶諾駐足看了幾次,謝令鳶也跟著起了興致,拉著酈清悟,居然逗留了小兩刻時辰。

過了山後峰回路轉,極目之處又是一片一望無垠的平原,金色落葉積滿了黃土地,馬蹄踩上去發出清脆的沙沙響聲,有農人荷鋤經過兩旁的田野,一派平靜農忙。

素來安靜沉默的白婉儀忽然“咦”了一聲。她聲音裏有點不確定,示意一停:“這裏,不太像我們該走的路。”

終於有人發現了。林寶諾心中的弦猛然一繃,又一松。謝令鳶長望四顧:“可我們是按著煌州軍給我們的指路走來的。哪裏不對?”

白婉儀沉默地四周打量了片刻,待後面的人零零散散跟上,百十人停在了此地,才道:“並州煌州一帶很少有平坦的沃野,耕地多山,平地多沙石,且如今已過了秋忙時令,地裏該都荒著了,這裏的人在農閑時節常常湊幾戶喝酒,怎麽會……下田呢。”

她從小跟著父兄從五原郡輾轉流離到朔方,都是在這些西北城鎮轉悠,又出身貧寒,這心下起疑,還真是越看越發現了蹊蹺:“用的農具也不妥當。他們手裏的是寬平的方鋤頭,此類鋤頭通常是中原才用得到,那裏土質松軟,易於耕作。而此處土質硬,沙石多,鋤頭要窄些,才好施力。更不會如這般,將一面田都翻一遍,在西北是灌溉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