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3/4頁)

她把屏風挪了挪,讓他等在屏風後面:“你就坐在這裏,,千萬別隨意外出走動了,我出去把你姐姐帶進來。”

她拉起武明玦的手腕,在這還有些薄寒的春夜裏,手的觸感是溫熱的。武明玦望著她的背影,忽然心生恍惚。

他在屏風後坐好,最後看了眼這處行宮。

——很快就要解脫了,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本應該是歡欣的,如今卻莫名添了兩分愁緒,沒那麽雀躍了。

屏風上畫著《雲壑松濤》圖,這幅山水畫是前朝著名詩人酈孝泌所作,可惜屏風上的臨摹畫作,雖有技法,卻不見**。那凝視自然之美,體味山水意境的留白,將參悟後的感悟寄情於筆墨盤旋間的意象……

武明玦的目光,隨著每一筆皴擦而遊走,正品鑒這一幅畫,忽然,外面傳來了一個高貴威儀的女聲。

“德妃不在嗎?”

“回貴妃娘娘的話,德妃娘娘適才出去了,待她回來,奴婢向她稟明……”

“不必了,本宮在這裏等一等便是。”

何貴妃說著,自顧地進了天輝殿,在案前落座。

宛如晴天一個霹靂,武明玦心中被雷狠狠一劈——居然是何貴妃進來了!

他是該坐在屏風後,與何貴妃來個咫尺天涯兩不相認呢,還是走出去請個安?

若他一語不發,一會兒只要何貴妃走動,就會發現屏風後面的他——明明在德妃宮殿卻不吭聲,一定是有什麽鬼,這就不好解釋了。

但他若出來與何貴妃招呼,一會兒謝令鳶帶著他姐姐回天輝殿,兩個武明貞來一場歷史性會晤,可怎生是好?

武明玦這下子犯了難,他兩相權衡,還是不能讓何貴妃起了疑心,便尋思著從屏風後出來請個安,再把貴妃想辦法趕走。

他十分心虛,繞出屏風,步子也扭得愈發婀娜:“臣妾……給貴妃姐姐請安。這麽晚了,不知貴妃姐姐是來做什麽?”

何貴妃轉頭,便見武修儀扭著步子款款走過來,配上那天下無敵的嗓音,說不出的違和。又聽武修儀笑道:“德妃姐姐今夜要晚些才回來,貴妃姐姐不必等她了。若有什麽事兒,妹妹一會兒跟她轉達,叫她明天來找姐姐便是。”

這笑容落在何貴妃眼中,簡直如同友誼的炫耀。

她皺起眉,想到謝令鳶雖然與自己交好,卻也與麗妃、武修儀等人談笑甚歡——眼下,武修儀甚至拿自己當這裏的半個主人了,居然說什麽“幫忙跟德妃轉達”,以為她自己是德妃什麽人嗎?!

這種被排擠在外的感覺,真是令人十分不悅!

何貴妃高高昂起頭,微微一扯嘴唇,也像半個主人似的,在德妃宮裏轉悠著,矜貴道:“呵,你不也在這兒麽,本宮還沒問你留在這兒作甚呢。哼,看來德妃事情還不少!”

武明玦莫名其妙,仿佛聞到空氣裏有點酸溜溜的味道,他:“???”

他招她惹她了?

女人的心思他也是搞不懂了,只得掩唇輕輕一笑:“妹妹是與德妃姐姐說好的,留在這裏等著她,貴妃姐姐若要在此,一會兒怕是不太方便……”

——這個武修儀,居然還跟她炫耀來了!

武修儀和德妃有什麽秘密,兩個人這等親密無間,還要叫自己避嫌?

何貴妃驀然想起,五個月前的天子生辰當日,虎豹房的老虎豹子逃竄而出,大鬧禦宴,德妃與武修儀默契配合,她被二人當球扔來扔去呢!

想到這默契一出,如今武修儀還登堂入室,在這裏替德妃下逐客令,何貴妃心中熊熊怒火湧上。德妃待她,也是很好的!

何貴妃:“只要不是什麽作奸犯科之事,有什麽不方便的?!本宮也有要事在這裏等她,你若留在此處,一會兒才怕是不太方便,還是快……”

“聖人駕到——”突兀的,殿外傳來一聲通報,打破了殿內莫名燃起的鬥意。

武明玦掩著唇的宮扇,差點掉到地上。

他呆滯地望向門口。

蕭懷瑾也來了。

這什麽世道?!平時他們這些人,八輩子也記不起來找一次德妃,這都吃了什麽藥,一來就成群結隊的?

還要不要他和姐姐見面換身份了?

見皇帝突然來此處,何貴妃也是吃了一驚,忙起身相應。蕭懷瑾從殿外踱著步子,緩緩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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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輝閣,坐落於行宮東部,是潁川侯、靖海侯、宣德侯與懷慶侯幾位糙老爺們兒的居處。

這裏與行宮西部的後妃居所遠遠隔開,除了丫鬟,見不到女子的身影。

趁著所有人都去了行宮赴宴,武明貞速速換上了茜色襦裙,丫鬟站在她對面,給她梳了個偏左的墮馬髻,她又塗了丹蔲,貼好花鈿,手上執一柄宮扇。

收拾妥當,倒再也沒之前英氣逼人的模樣了。丫鬟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篤定點頭:“小姐這身打扮正好,應該是瞧不出破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