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鬥琴宴意外橫生(第3/6頁)

後頭接著又是歌舞助興,然後其他琴師上台獻技。總之寶兒順利過場,沒爭沒怨,這事於龍家人來說,算是圓滿解決。

一家子不懂琴的沉浸在寶兒過關的喜悅當中,喝酒吃菜,其樂融融,那些什麽彈琴什麽絕技,於他們而言沒甚意思。

這席宴順順利利,賓主盡歡。宴將畢,皇上開始行賞,給今日裏鬥琴的各位琴師們贈禮。

居沐兒暗想這皇上也如她家相公一般喜歡用這招籠絡人心。她正在走神之時,忽聽得錢江義大聲謝過皇上,然後居然還有後話:“皇上,草民鬥膽,有一事相求皇上。”

“講。”皇上龍心大悅,允他說話。

錢江義俯身一拜,朗聲道:“皇上,兩年前,我國琴聖大師師伯音先生殺害史尚書一門,定罪後判的斬立決,皇上愛才惜才,允他在行刑之前彈奏最後一曲……”

居沐兒心裏一震,她是萬沒想到,錢江義會在這場合裏提到此事。

龍二也是嚇了一跳,他迅速握住居沐兒的手,用力捏緊她。

錢江義繼續道:“師先生最後一曲頗含深意,琴曲當中訴說蒙冤之情。這兩年草民與幾位琴師鉆研琢磨,確定曲中確是此意。”錢江義接著又把師伯音前半部分訴冤的曲子分析了一遍,道那幾首被拆碎重疊的名曲,每一段裏都暗藏玄機。他一口氣說完,一擡頭,看到皇上的臉色,頓時閉了嘴。

皇上臉上已無笑容,全場靜默下來。居沐兒聽不到聲音,心怦怦狂跳。

過了好半天,皇上終於說話:“先不論你們鉆研的是否有錯,就算師先生確是在琴音裏訴冤,又待如何?朕確是愛才惜才,當年對師先生之死也甚是惋惜,至今想到此事,仍有感慨。在那刑場之上,師先生的琴音,朕是第一次聽到,也是最後一次。那也是朕聽過的最美的琴音。但世事善惡有報,朕再是惜才,再是欣賞師先生的技藝,也要對得起死去的冤魂。史尚書一案,人證、物證皆是清清楚楚,毫無疑點。師先生系當場被捕,並非事後推斷捉人,這也是事實。一條條一樁樁,查得明明白白最後才定了罪。如今你說琴音訴冤,朕倒是想問問,你可有證據?”

錢江義聽得皇上那一番大論,身上冷汗涔涔,已然知道今天自己太過於忘形,沖動之下犯了大錯。如今皇上問話,不得不答,錢江義硬著頭皮道:“除了琴音的線索,草民並沒有別的證據。”

居沐兒心跳加速,手有些抖。龍二用力握緊她,握得她的手有些疼。

“沒有別的證據?”皇上拖長了聲音,緊接著厲聲道,“你憑證全無,只說曲音有意,便當著眾位大臣、外國使節的面暗指當年刑部錯判冤案,你是何居心?”

“皇上!”錢江義用力磕頭,“草民一片赤膽忠心。草民雖無其他憑證,但當年師先生人之將死,又何必大費周折用琴音訴冤?此事蹊蹺,我等習琴之人不得不細想細究。草民深知當年刑部查案仔細清楚,草民不敢妄斷,只是若此案中真是另有曲折,還望刑部眾大人能夠再仔細查辦,勿讓真兇脫逃,以揚我大蕭正氣。”

龍二掃了一眼丁盛和雲青賢,丁盛臉色難看,雲青賢輕皺眉頭,其他官員面面相覷。

這時皇上冷道:“丁尚書,這事你怎麽看?”

丁盛站起,走出一步,施禮道:“皇上,當年案情確是查得清楚明白,毫無疑點。要說死前訴冤,試問哪位兇犯不是說自己冤枉?可若當真有證據表明此案判得不妥,我刑部定當認真嚴查,若是錯案,我甘願受罰。”

皇上點了點頭。丁盛朝著錢江義逼近一步,冷道:“錢先生是否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推斷?”

錢江義額上滲汗。他有懷疑,但都只是推測,比如師伯音已能彈下那曲子,根本沒必要奪譜殺人,又比如他們幾個琴師鉆研那琴曲,或多或少都遭遇到說不清的倒黴事,似有人在警告威脅他們不可再查。

他有疑慮,但沒有證據。

錢江義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埋首伏地。

沒有人支持他,沒有人為他說話,那些與他一起研究琴譜的琴師現在全成了啞巴。西閔國的琴使明明也與師伯音交情匪淺,此次來訪也定不是什麽切磋交流琴藝那麽簡單,但此時也不說話。

錢江義心裏悔恨至極。他本以為這次是難得的大好機會,皇上喜琴愛才,又平易近人,待聽得一絲半點疑點,便會願意指令官員重查此案。他以為自己會出盡風頭,指點玄機,獲得眾人的支持、皇上的賞識,卻沒想到碰上個這麽大的硬釘子。

陳情之前他也有猶豫,但面聖的機會也許這輩子只此一次,他甘願冒險。只是想不到,這次險冒過了頭。

他跪在那兒,聽得刑部尚書丁盛一條條列舉師伯音犯案的證據,聽得皇上冷冷地宣布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