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蘇小培其實真沒見識過古代的黑社會。

事實上,她做這份師爺的工作,平日活動的範圍也只限於居所和衙門,連街市都沒再去過了。平日裏的日常采買有劉嬸幫忙,出了巷子就是衙門,多走幾步都不必。所以別說黑社會,除了衙門裏的這些官差老爺們,她只見過審案時的相關當事人。每天與文言文奮鬥的時間比見人多。

有時她會自嘲地想,紅線這玩意對她真是不薄,拉她過來這裏做個大齡剩女兼宅女,而那程江翌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她忽然有些惶然,會不會她一直找不到他,這輩子就被困死在這了?

那個月老太不靠譜,說是紅線綁得很緊,過來就會離程江翌不遠,可結果呢?現在連官府的系統都用上了,也沒收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這事她越想越覺得慌,而冉非澤不在身邊,她連個可傾訴的人都沒了。這讓蘇小培更覺難過。

這日,冉非澤離開十天後,白玉郎忽給她拿來一封信:”冉叔給你的。”小夥子那一臉不贊同很是顯眼,蘇小培當沒看見。

不過怎麽會又給她信呢?難道她這段心情不好,白玉郎看出來了?冉非澤有說心情不好也給封信?

蘇小培把信打開了,這次信還挺長,他很體貼地沒寫文言文,這讓蘇小培心裏很暖,看完了,忍不住笑。

信是冉非澤行到一半的時候寫的,他告訴她沿途經過了哪些城,都有些什麽特色景致,他說他依約把她的信送到了沿途的廟裏,讓她莫掛心。他說他前幾日在客棧落腳的時候把蘇小培送他的燒雞和酒拿出來吃,被小二瞪了。他說那個小氣巴拉的小二哥嫌棄他不在他家店裏買食,他說那小二哥越瞪他,他還越不在他家店裏買食了。他說她買的燒雞和酒味道相當好,他很喜歡。

蘇小培能想象冉非澤氣死客棧小二的模樣,他有時候就是挺像個孩子,故意挑釁氣人,明明高大魁梧的壯士,偏偏時不時幼稚一下。蘇小培看著他的信,一直忍不住笑。他在信裏說待他落了腳,有了固定的住址,就告訴她。

蘇小培心裏一跳,差點以為他是在邀請她過去投奔他,但而後一想,他的意思是那樣她也可以給他回信了。

果然又過了近十日,蘇小培再一次收到了冉非澤的信。這次他說他已到了平洲城旁邊的武鎮,在那邊落了腳。他告訴她他住的房子是怎樣的,周圍有什麽風景,又說武鎮上有許許多多的江湖客,多是粗糙漢子,他這壯士在這裏倒顯得斯文雅氣了,這讓他頗是自信。他說若她在此,定會誇獎他的。他又說這裏的東西跟石頭鎮差不多價錢,有些更便宜些。例如饅頭五個銅板兩個,他說他都幫她算好了,她的月錢可以買兩千個饅頭。

蘇小培看得哈哈大笑。

冉非澤在信裏頭又說了些瑣事,雖然瑣碎,但是蘇小培看得津津有味。信的最後,冉非澤道他落腳的地方已定,盼望著她的來信。信裏夾了張他寫好地址的信封。又告訴她把信交給白玉郎便可,他會安排人送信的。

蘇小培看了信後心情非常好,她飛快地給他回了一封。她說了她現在的生活狀況,安穩,但是有些悶。她告訴他近來沒發生什麽大案子,她只好天天看舊案卷宗。她還告訴他說找人的事沒有進展,她有些心慌。

最後她把白玉郎告了一狀,說她若是把這信交給白玉郎,他肯定要念叨她私相授受於禮不合。不過她打算跟白玉郎說這信她是光明正大的授受,不是私的,讓他別嘮叨。她又問他到底交給了白玉郎多少信,她說他只給了她兩封,其它的還都藏著呢,她想把這些信都拿回來,讓冉非澤跟白玉郎說,讓他交出來。

蘇小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所以信寫得又長又快。寫完了,她把信放進冉非澤準備好的信封裏封好,然後拿去交給白玉郎,請他幫忙安排遞送。

不出她所料,白玉郎果然撇著眉頭瞅她,蘇小培笑笑,指了指信封上的字,那是冉非澤的字,是他讓她寫信的,真的不能怪她嘮叨她。

結果白玉郎道:“那也不能回得這般快。”他掂了掂信的重量,又補一句:“還寫得這般多。”

嘿,這意思是女子太過積極主動回信也是於禮不和?他到底在嫌棄什麽?真是太小家子氣了,看看人家壯士多大氣。蘇小培也撇眉頭瞅白玉郎。

白玉郎沒什麽話說了,他嘀嘀咕咕把信收走,念叨著他也要寫信,要跟冉叔好好說說,把大姐不合宜的事都告一狀。蘇小培不理他,只想著冉非澤過不久能看到她的信了,不禁眉開眼笑。她盼著日子趕緊過去,她想快點再收到冉非澤的信。

可日子過得不太快,但終於也不這麽平靜了。

這日,有一老婦背著一具屍首來到衙門門口擊鼓鳴冤。那老婦是城郊農婦,丈夫過世得早,大女兒已嫁到外地,家裏只她與小女兒相依為命。兩日前她曾來報官道小女兒失蹤,沒了蹤跡。官府這邊一直未尋到她女兒下落。今日老婦背著屍首來,言說她一直在城內城外四處尋找女兒,這般巧今日就在城郊遇到了被劫囚後拼死逃出的女兒。女兒奄奄一息,見著母親後便倒下了,臨終前她手指著方向,與母親說她被劫到城郊一座紅瓦青墻的宅裏,遭到了淩虐毆打,折磨數日。那男人她認得,是臨縣布莊的佟大官人佟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