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可這個世界讓她不服氣的事還很多。

比如上廁所,比如洗澡,比如刷牙……

這夜冉非澤自己在井裏打了水,然後在院子裏擦了個澡,那聲音聽得蘇小培直羨慕。她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又是泥又是汗,她真的很需要洗個澡洗個頭什麽的。

可她現在兩條腿腳真的廢了,整個人坐在床板上完全不敢亂動。讓她出去打水扛回屋來,這難度真是超出她目前的實力範圍。

但洗澡這種事不想還好,一開始想了就越想越覺得身上臟到不行,不洗一個簡直是不能忍了。

蘇小培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反正她都這樣了,也不差再厚臉皮一次。

於是等冉非澤清爽幹凈回來的時候,她說話了:“壯士,幫個忙,幫我打一桶水回來吧。”

“作甚?”

“沐浴。”

在這個世界女子對男子說這話很不得體吧?

沒關系,壯士對她應該也習慣了。蘇小培對自己說。

冉非澤的確沒有表現出太大驚小怪的神情,他只是看了看蘇小培的腿,沒說話。

“壯士你看,我確實腿腳不便,等我傷好了,我一定報答壯士,到時換我來幹活。”

大言不慚啊,冉非澤動了動臉皮,那表情明顯不信。就她露的那手縫襪子的本事,他還能指望她會幹啥活?

蘇小培沒繼續誇海口,反正話就是這麽個話,意思到了就好。

冉非澤終於還是出去了,不一會給蘇小培打來一桶水,又丟給她一塊布巾,然後再轉身出去了,並順手幫她關了屋門。

蘇小培挪啊挪,挪到桶邊,坐椅子上,脫衣服擦澡。

水很涼,但蘇小培還是擦得很高興。頭沒法洗,她也湊合著擦了擦。等都弄完了,跟打了一場仗一樣累。

喚了冉非澤進來,他悶不吭聲地幫她打掃收拾善後,蘇小培心裏著實是感激的,一個勁地道謝。

冉非澤沒什麽特別反應,只自顧自在包袱裏翻翻又出去了,忙乎了一會才又進屋,蘇小培疑惑了,問他:“壯士忙什麽?”

“漱口。”

蘇小培眼尖,看到他手上拿著長得象牙刷的玩意兒,頓時激動了:“牙刷!”

冉非澤莫名其妙,站定了看看手上物品,一臉疑問。

“壯士有牙刷?”

“人人皆用牙枝揩齒,姑娘不嗎?”

蘇小培張大嘴,愣半天,有點把“揩齒”聽成了“開始”,又覺得可能是“開齒”,最後只好小聲道:“我也想漱口。”

冉非澤淡定地把自己的牙枝和漱藥收好,冷靜回答:“這個就不便與姑娘使了。”

蘇小培當然是不會想用他的牙刷,但她驚奇於這世界古人居然有這玩意,又覺自己沒刷牙百般難受,但冉非澤似乎沒打算幫她解決這問題,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最後沒忍住,問:“這個牙枝也得銀子買嗎?”

“自然。”

“那,漱口的膏呢?”

“漱藥自然也是需錢銀換的。”

好吧,蘇小培閉了嘴,她沒錢,一個銅板都沒有,她沒資格刷牙。她用舌頭掃了掃自己的牙齒,心情非常糟糕。

冉非澤把東西收拾好,往門外走:“姑娘歇息吧,我就在門外。”

他是打算今天就在外頭坐一晚?

蘇小培雖情緒低落,但良心還是有的。

“壯士,這屋子能躺下兩個人。”打地鋪也比在外頭吹一晚的風強啊。

冉非澤想了想,留下了。

他把大包袱隔在他與蘇小培的中間,抖了塊大布面出來鋪地上,然後和衣躺了上去。蘇小培躺在床板上,身上蓋著冉非澤跟宋老板要來的被子,睜眼無眠。

想翻身,腿痛。沒刷牙,渾身不舒服。以後的日子不知怎麽辦,壓力巨大。蘇小培沒有睡意,忍不住嘆了口氣。

“姑娘。”冉非澤忽然說話:“離這鎮子不遠有處庵廟,數年前我曾經過,見那處還算不錯。出家人慈悲為懷,定也不會欺人。待姑娘腿腳好了,我便送姑娘過去安身吧。”

蘇小培苦笑,她莫名到了這世界,最後還真是做了尼姑嗎?

“壯士打算去哪裏?”

“四處走走。”

“走哪去?”

“想尋個人。”

蘇小培心一跳:“尋人?尋什麽人?”

“尋一個有資質的,收他做徒弟。”

四海為家收徒弟?聽起來真是又窮又慘的生活目標啊。蘇小培又嘆氣。

“姑娘,並非我鐵石心腸,只是我一粗漢子,實在不方便帶著姑娘四處遊蕩。庵廟清靜,出家人心善,姑娘定是能好好安身的。”

蘇小培咬咬唇,決定臉皮得再厚一次,她道:“壯士,明日你受累,再去打聽打聽那個五兩銀子抓賊的事吧,也許我們真能有好運氣抓到他呢。我身無分文,就算去了庵廟,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寸步難行,連條後路都沒有了。若是能有些錢傍身,心裏也會踏實些,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