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8頁)

“……褚青蘅,我給你半分鐘,你可以交代遺言了。”

都是全名了,果然她不該說這句話。她轉了轉眼珠,立刻想出正確答案:“明天不是要去看我們的新家嘛,我還舍不得這麽早說遺言。”

這句話觸發的絕對不是悲劇,所以他留下了她的小命。

他們都是毫無選擇困難症的人,只看到第三套便簽了合同。褚青蘅樂得在一邊休息,只看蕭九韶跟人去刷定金和簽合同。等他回過身,把合同放在她面前,指著簽字欄:“簽在這裏。”

褚青蘅習慣性地要把合同翻到第一頁從頭瀏覽一邊,但是又立刻被他按住:“合同我已經看過了,你簽字就行。”

反正這類購房合同都是樣本模式,看不看也差不多,她隨手便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蕭九韶從她手下抽走了那一式三份的合約,轉身遞給接待員,然後回過身一把把她抓起來:“走了。”

褚青蘅看著他通紅的耳郭,拉了拉他的袖子:“別這樣,你看售樓處的人都對我報以同情的目光了。”

蕭九韶轉過頭,上上下下掃視了她一遍:“你的淒慘生活即將拉開序幕,可還有遺言要交代?”

褚青蘅轉了轉眼珠:“你想不想更加了解我?”

“我已經不需要再更加了解你了,頭腦簡單小姐。”

“據說一個人成長的環境對那個人的性格有很大影響,你難道就不想去看看?”

其實她已經有快四年沒有來這裏了。

從那次年會上的爆炸案後。

她按下車庫的遙控鎖,車庫門開啟的時候發出了轟隆隆的金屬滯澀的聲音。褚青蘅沿著樓梯走上去,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屋子裏有股灰塵的味道,靜悄悄的,卻不再是那死寂的沉默。她知道她的心態已經轉變。

她直接穿著鞋走進去,一把拉開了嚴密的窗簾,細小的顆粒物在陽光下亂舞。

褚青蘅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從保險櫃裏搬出一幅套著防塵罩的畫來:“你覺得把這個房子掛牌賣掉好不好?我之前一直都不敢再進來,裏面有太多記憶了。”

蕭九韶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你想賣掉就賣掉吧,請恕我提醒你,最好在我們領證前就賣掉,不然這就是你的婚後財產。”

“啊,你怎麽這麽別扭……”褚青蘅拉著他的手腕,“來嘛,樓上是我的房間,你不想看看?”

蕭九韶沒有掙脫她的拉扯,只是又補上一句:“對於我這樣的人,你不會知道我會想些什麽,如果我對你的愛情沒有了,你也不會知道我會對你做什麽,你的下場可能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慘——這是你親口說過的話。”

這句話褚青蘅的確說過的,沒想到他現在還在記恨。她輕咳兩聲:“那個……有時候我也會說錯話的。”

“我不覺得那時候你僅僅是‘說錯了話’。”

褚青蘅惱怒了:“那你覺得是什麽緣故?”

“這就是你的心裏話,無須否認。”蕭九韶的眼睛裏倒是泄露了點笑意,“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傷心?”

“傷心不適合你,真的。”褚青蘅剛說完,便被他佯作生氣地掐住了脖子,他的動作很輕,倒是不讓她覺得害怕,“停停停,我可以繼續交代之前未完的遺言嗎?”

“請說,這麽客氣不像你。”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一輩子贖罪!”褚青蘅大聲表白,“看在我一直很愛你的份上!”

蕭九韶的手抖了一下,隨即便遊離開視線。他似乎有點不敢面對她似的轉過身:“走了,你還要待在這裏多久?”

他不自在了。但是她一向很好心,沒有抓著人痛腳不放的惡劣品質:“等下啊,這幅畫我要帶著走。”

蕭九韶鄙夷道:“你不是說這個屋子充滿了你無法回顧的記憶,所以才想賣掉?”

“是啊。”

“難道這幅畫就不是屋子裏的東西?”

“開什麽玩笑,你知不知道這幅畫的作者是誰?這可是趙無極啊。”褚青蘅頓了頓,見他沒有出現她預期中的反應,“你知道趙無極是誰嗎?”

“……知道。”

“那就對了,我當然要把它收起來,當作家傳之寶一直流傳下去。”

“那只能證明這幅畫的價值超越了你不堪回首的記憶。”

褚青蘅嚴肅道:“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這麽愛你,當然會為我們今後的生計打算啊。”

蕭九韶差點栽下樓梯:“你夠了!就算你不賣畫我也養得起你。”

她轉頭往後看,過去的那個家離她越來越遠,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也越來越遠。她轉過頭,看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們走的那條路的方向根本不對勁:“你這是要去哪裏?”

“把你賣掉。”

“……什麽?”

“簽你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