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前往海邊

大明的風貌, 和過去的那麽多個朝代,是不一樣的。

至少鶴唳對此很有發言權, 戰國、漢、唐、宋,她隨著每一個歷史的頂點過來, 每一步踏過來都俯視眾生, 喜怒哀樂民生安亂, 她看得清楚。

鄭和啟程的時候, 並不是上來就是萬噸寶船,京杭大運河再牛掰, 一氣兒也吃不下這個噸位,沿途的拱橋也不答應。各色貨船綿延十裏, 裝得全是永樂大帝對ONEPIECE的拳拳之愛, 還有的就是像驚蟄這種帶點投機取巧的皇商之流。他們“自願”將大量的貨物“布施”到海外,宣揚大明國威,相對的也能加強他們所代表的家族在國內的特權。

當然次數多了, 也有人從中偷偷摻私貨,在規定的量外多攜帶一些商品,以國內人想都不敢想的價格出售給海外那群“蠻夷”,只要有命拿回來花,那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航海富三代,翻船毀一生。這話到哪都不假。

水路從北京到江蘇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中途還需要大量補給,因為各處都有訂下了還需要上供的物品,北方皇家工匠的瓷器琉璃, 南方皇室特供的綢緞折扇,那都是必須拿出去秀一秀的東西。

綿延十裏的貨船首尾相接緩緩啟動的時候,運河今日今時的整個河段都是完全封閉的,兩岸的人或羨慕或興奮或憤恨的看著那支皇家船隊囂張開拔,可再怎麽也遮掩不住因為心潮澎湃而露出的笑容和歡呼。古來這樣大規模運出去的貢品大多都用以敬獻番邦得獲短暫和平,卻沒想到今時今日能看到國家國力富裕到三番五次去揚國威。

明朝百姓的自豪感大概在崇禎以前都是處於古人水平線上的,連散財童子都當得喜笑顏開。

鶴唳站在岸邊,雙手輕握,昂首挺胸,冷眼看著。

驚蟄所在的船就在眼前過去,船上除了來來去去還在碼貨的船工,並不見東家驚蟄,反而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在上面。

李狂和柳平瀾。

兩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站在船邊,一起巴著船沿,用差不多綠的臉陰沉沉的望著岸邊的人群。

驚蟄要帶走李狂是很科學的決定,他很有用,是鉗制鶴唳的好道具。大家一個師門出來的,雇主代表一切,雇主的代表當然不言而喻。李狂在手,鶴唳絕對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輕舉妄動。

可是柳平瀾也被帶就有點玄學了,考慮言四的處境,難道驚蟄臨走覺得不爽,想把柳平瀾整成男寵爽一爽?

嚯!已經說不上是不是驚蟄的風格了,她已經快被大明王朝的開放驚習慣了。驚蟄如果真的這麽做了,撐死算個入鄉隨俗罷了。

“都怪你!挑什麽衣服嘛!一個大活人都看不好!”鶴唳抱怨道,“挑就算了,還挑一身原諒色,什麽鬼嘛!這下好了,紅配綠,唱二人轉嗎?”

她穿了一身白底紅衫的中性裝,似乎是柳氏年輕時用來玩耍騎馬的衣服,明顯穿的次數不多,還半新著,青山同樣白底,卻是正兒八經的墨綠外袍……

鶴唳挪遠了一點,撇撇嘴。

青山表情很僵硬,他哪知道什麽原諒色,只是覺得這一套比較過得去,誰料到會遭到這樣的嫌棄,心裏很苦,但又不想說,只是冷冷的看著驚蟄的貨船過去。

“這不是鶴英雄嗎?你巴巴的為他謝驚蟄看家護院那麽久,怎的,他出去瀟灑了,不帶著你?”

言四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後面,他手裏把玩著一個小剪刀一般的玩意,笑如春風,面若桃花:“我也不說什麽如果了,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如何,我言四爺做東,帶你們下館子,走麽?”

鶴唳回頭看了他一眼,兀自走開,不僅走開,還唱起了歌:“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鶴唳!”言四突然提高聲音,“我就那麽討你厭嗎?”

“陣營不同怎麽談戀愛。”鶴唳背著身往後擺擺手,轉而還是抱住某原諒色的胳膊,“再見我心靈受傷了決定浪跡天涯少年你給我當坐騎不?”

言四在後面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跟了上來,在後面晃啊晃:“恩,相比之下,給你騎也不錯呀,來嗎,騎不騎?當你的狗也行呀,給你看家護院…嗯…前頭西面的憐芳小築的雅間很不錯哦,主人家調香是一絕呢,安神香不錯,催~情~香更是……恩~”

“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鶴唳接下了剛才唱的曲兒,兀自嘎嘎嘎笑得很是開心,完全不理會後面言四越來越輕的聲音。

逐漸的,聲音消失了,鶴唳便也不再唱歌,兩人往京城東郊沿河的小船塢走去。

“怎麽樣?”鶴唳小聲問。

青山往後看了一眼,有絲嘆息:“他不跟了,但還看著我們。”

鶴唳便放心的回頭也看了一眼,只見言四一個人站在後面,纖瘦的身影沒了高壯的一狼襯托,幾乎要融化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