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頁)

“這事已經定案了嗎?還有沒有轉圜的余地?如果我去求太後,可不可能收回聖命?”她的眼光停在努達海臉上了,“你怎麽不試圖阻止?驥遠還是個孩子呀!他又剛剛成親不久,怎麽能上戰場?何況又是那個十三家軍!又要上巫山……”

“奶奶!”驥遠喊,“您老人家別去破壞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是我一再請命,皇上才恩準我去的!”

“你一再請命?”塞雅臉色灰敗,語氣不穩,“你為什麽要請命呢?你從沒有打過仗,皇上怎麽會讓你去呢?”

“你們不要大難臨頭似的好不好?凡事都有個第一次,阿瑪不也是從第一次開始的嗎?身為將門之子,遲早要上戰場,這應該是你們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的事!事實上,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終於等到了,我興奮得很,你們大家,也該為我高興才對!”

“驥遠說的很對!”努達海開了口,“這是遲早要開始的事,與其讓他跟著別人,不如讓他跟著我!”

“這道理我是懂得的,”老夫人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可是,父子二人共赴沙場,怎不教人加倍擔心呢?”

“阿瑪!驥遠!”珞琳知道,聖命已下,是不可能再改變的了。父子同上戰場,已成定局。就奔了過去,一手拉著努達海,一手拉著驥遠,用發自內心的,充滿感動的聲調嚷著,“我真為你們兩個而驕傲,真希望我也是男兒身,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打仗!將帥同門,父子聯手,這是咱們家最大的榮光啊!可是,你們兩個,一定一定……”她加強了語氣,重復地說,“一定一定要為了我們,保護自己,毫發無傷地回來啊!”

這樣一篇話,激動了老夫人,含淚向前,也把兩個人的手握住了。

“珞琳說進了我的心坎裏!真的,我的兒子,我的孫子呀,你們兩個,要彼此照顧,彼此幫忙,父子一心,聯手殲敵才是!去打一個漂漂亮亮的勝仗回來,家裏的恩恩怨怨就一起拋開了吧!”“額娘,”努達海正色地,誠懇地說,“您放心!我們父子兩個,會如您金口所說,打一個漂漂亮亮的勝仗回來!”

“是!”驥遠此時,已雄心萬丈了。“奶奶,額娘,珞琳,塞雅……你們都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打贏這一仗,等我們凱旋歸來的時候,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嶄新的驥遠!”

“我已經看到這個嶄新的驥遠了!”珞琳說。

塞雅見到驥遠神采飛揚的樣子,真不知道是悲是喜,是哀是怨?是該高興還是該憂傷?是覺得驕傲還是覺得失落?心情真是復雜極了。

比塞雅的心情更加復雜的是雁姬,在這全家聚集的大廳裏,大家都有共同的愛與不舍,她呢?站在那兒,她凝視著驥遠,這十月懷胎,二十年朝夕相處的兒子,即將遠別,對她而言,豈是“不舍”二字能夠涵蓋?她的心,根本就碎了。當了二十年將軍之妻,她早已嘗盡了等待和提心吊膽的滋味。現在,眼看丈夫和兒子將一起遠去,她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掏空了。站在那兒的自己,只剩下了一副軀殼,這副軀殼中什麽都沒有了,薄得像是一片蟬翼,風吹一吹就會隨風而去。沒有心的軀殼是不會思想的,薄如蟬翼的軀殼是不會痛楚的。但是,她的思想仍然紛至沓來,每個思維中都是父子二人交疊的面孔。她的心仍然撕裂般地痛楚著,每一下的痛楚裏都燃燒著恐懼。她將失去他們兩個了!這樣的家,終於逼走他們兩個了!就在這淒淒然又茫茫然的時刻裏,努達海走到了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視著她,啞聲地說:

“我和驥遠,把整個的家,托付給你了!每次我出門征戰,你都為我刻苦持家,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你不知道我多麽感激,再一次,我把家交給你了!另外,我把新月和克善,也交給你了!”雁姬胸中“咚”的一聲巨響,那顆失落的心像是陡然間又裝回到軀體裏去了。她張大了眼睛,愕然地瞪視著努達海,囁嚅地說:

“你……你?”她說不出口的是一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他沉穩地說,答復了她內心的問話。“至於驥遠,你就把他交給我吧!”

淚水,頓時間沖破了所有的防線,從雁姬眼中,滾落了下來。

當努達海回到望月小築的時候,新月已經知道一切了。和全家的緊張相比,她顯得平靜而忙碌。她正忙著在整理行裝,把努達海的貼身衣物,都收拾出來,一一折疊,準備打包。她也給自己準備了一些衣物,都是些粗布衣裳。那些綾羅綢緞,都已經用不著了,釵環首飾,也都用不著了。除了胸前仍然佩戴著那條新月項鏈,她把其他的首飾都交給了雲娃。握著雲娃的手,她鄭重地托付: